顧長憶昏厥不醒,善緣寺已成是非之地,不能再守下去了。
沈靜姝無奈,隻得命司空將他背上馬車,送回江府暫且安頓,再做打算。
雨聲潑在官道青石上,沈靜姝攥著沾血的帕子給顧長憶擦拭額角。
“表嫂……”顧長憶突然囈語,“佛堂門檻下,有文茵求的平安符……”他睜開眼,渙散的瞳孔映著車頂晃動的流蘇,“勞煩你……替我取回……”
車簾忽而被風掀起半角,沈靜姝欲喚司空,卻見江瑾安騎馬貼著車窗,對她說道“我讓無塵回府前多繞幾圈。”
沈靜姝一愣,隨即頜首,江瑾安便策馬而去。
細作被五花大綁拖進來詔獄時,隻吊著一口氣。
江瑾安大步流星地走進詔獄,隨手將濕透的披風扔給身後的林羽,身上那件蟒袍也浸著潮氣,緊貼在背脊。
“大人,這孫子嘴硬得很,三道刑下來了,愣是一個字都不肯吐!”
一名校尉滿頭大汗地稟報道,手中拽著的鐵鏈嘩嘩作響。
林羽舉著火折子往牆上照,前日那名偷聽的探子被鐵鏈鎖在刑架上,渾身血肉模糊,間或發出幾聲壓抑的痛呼,聽得人頭皮發麻。
“琵琶骨可穿透了?”江瑾安冷聲問道。
“回大人,已經用寒鐵鉤釘過了!”校尉說著,又狠狠地拽了一下鐵鏈,隻聽“哢嚓”一聲響,伴隨著探子撕心裂肺的哀嚎,皮肉撕裂的聲音清晰可聞,令人毛骨悚然。
“瞧這血沫子,較前幾日那幾個,倒是強硬不少!”
一旁,佟青雲押著的細作突然渾身抽搐,裸露的脖頸上爬滿蛛網般的青紋,眼白翻起時竟溢出黑血。
這突如其來的異狀讓眾人皆是一愣,連帶著刑架上的慘叫也戛然而止。
受刑的尚且苟延殘喘,這看守的怎倒先沒了氣?
“他這是……”林羽話音未落,那細作的腦袋便無力地垂了下去,徹底沒了氣息,“……死了?”
“不必叫仵作了。”江瑾安走上前,仔細端詳了那細作的屍體,半晌才開口,“取兩桶井水鎮著屍首,往都尉司傳令,召楚湘靈前來辨藥。”
佟青雲領命而去。
林羽踢了踢地上的屍體,靴尖染上黑血,“這發作的時辰算得妙,幕後主使倒是講究人。”
不多時,楚湘靈頭戴幕籬,手扣鎖鏈,被佟青雲押來。
林羽轉著染血的短刃笑道“美人來得巧,這畜生剛咽氣。”
楚湘靈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沒有說話。
與此同時,禦書房內。
惠帝手中筆尖懸在奏折上方,司天監呈上來的折子上告發靖王在修築堤壩時偷工減料,導致多處決堤,民不聊生。
“靖王……放肆!”惠帝胸腔鬱結,一口腥甜湧上喉頭,手中禦筆再也握不住,“啪”的一聲,硬生生折斷在龍紋硯裡。
咳嗽聲混著血點子濺在奏折上,李德祿慌忙用袖子去擦,卻發現那奏折背麵赫然印著一方私印,墨跡洇開,印鑒隨著擦拭越發鮮亮,竟是祁王的印章!
“好……好個兄友弟恭……”惠帝氣得渾身發抖,猛地掀翻了麵前的禦案,奏折散落一地。
李德祿嚇得麵無人色,跪在地上抖如篩糠,又聽天子盛怒之下,聲音愈發虛弱“去!把江瑾安……咳咳……給朕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