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誌遠堅持先回教室,哪怕“女娃子”說他去幫他收拾好書包拿下來。
“你不曉得我要帶什麼書回去!”
鐘誌遠隻能這樣解釋,手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手機裡有許多東西對現在來說是個炸彈,會將自己炸死。
和女友啪啪的錄像,以及《肉蒲團》、《燈草和尚》、《金瓶梅》這樣的禁書,如果被發現了,肯定會被判刑,甚至吃花生米。
手機對鐘誌遠來說,也是個寶貝,裡麵存的海量資源詩歌,小說,歌曲,財經,軍政等資料,近現代、以往主要朝代、各主要國家的。
鐘誌遠收拾好書包,拒絕了“女娃子”和佟生要送他一程的好意,在同學的注視中,背著書包,拖著腳走出了教室,經過醫務室時,有意無意地朝裡看了眼,像個視死如歸上刑場的地下黨員,慢慢地昂首走了過去。一拐彎進入視線死角,就邁開了八字步,走得六親不認,跑得比狗還快。
鐘誌遠走出校門,穿過橫在門前的厚德路,走進賀家坪,在羊腸小巷裡一路插到大公路。左拐沿大公路走了一段,右拐進了健康路,一直的走下去。
街上沒有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放眼望去都是三、五層高的樓房,陽台上晾曬著各式衣服、被子,掛萬國旗似的。
城市的天空顯得遼闊,藍天高高在上,飄著幾朵淡淡的白雲。
雙車道的柏油路,沒有隔離欄的視線擾亂,沒有黃色中心線和白色標線的分隔,一眼能望到頭,給人寬闊的即視感。路上少有車輛,偶爾才會開來一車轎車或過去一部卡車,多的是騎單車的人,時不時響起叮鈴鈴的按鈴聲,城市很安靜。
商店裡沒有“清倉大甩賣,最後三天”的虛假廣告聲音擾民,進來出去的人,有的穿著厚厚的藍布棉襖棉褲,有的披著棕色加絨領的藍布棉大衣,還有穿軍大衣的,都不緊不慢,或空著手,或拎著東西,悠閒地走著,冬日的陽光暖暖的,讓人覺得很安逸。
一條街的路邊停著幾輛拉煤球的大板車,拉車人有男有女,脖子上都紮著條肮臟的毛巾,臉上、手上黑黑的儘是煤屑屑,他們坐在板車把手上歇息,談笑風聲,安天樂命的閒適。
這一切,讓鐘誌遠產生濃濃的年代感,這就是他印象中的老家。
現在,贛州老城人口僅有101novel.com來萬,未來,城市的街道寬度沒變,人口卻有100多萬。道路加了隔離欄,畫了黃白線,路上總是密密麻麻塞滿車輛,偏偏狹窄的街道,兩邊樓房升高了,整個城市給人擁擠不堪的感覺,天空變得狹長,支離破碎的,很壓抑。
鐘誌遠左拐上了和平路,遠遠的看到綠蔭上標準鐘的尖頂。
標準鐘在陽明路、和平路和解放路的三岔口,是一座禇紅色民國時期的磚砌鐘樓,這時候是贛州地標建築,後來的世界第一高的機械鐘塔——和諧鐘塔要到21世紀才有。
標準鐘周邊是贛州八十年代的cbd,贛州公園、衛府裡、紅旗商店、工人文化宮、新華書店、郵政局等都在這片區域。來這裡逛公園,看電影,買東西,十分方便,各色人等都在這裡找到該去的地方。
鐘誌遠拐進健康路,折進南京路,到了衛府裡。
衛府裡是個市集,因明朝時設立的贛州衛署而得名。兩邊店鋪林立,中間一個大棚,有許多攤位,賣五金、南北雜貨。
衛府裡和贛州公園後門同在南京路上。從衛府裡到贛州公園後門那棵高大的古榕樹,南京路這一段街是有名的早市。從水東、水西挑菜來賣的菜農,從南門外騎車來賣雞鴨的老表,三輪車上支個油鍋炸米果的老婦,路邊煮粉乾、沙河粉的回城知青,籮筐扁擔,雞籠鴨籠,桌子椅子,爐灶煤球,將一條街擺得滿滿當當,雞鳴鴨嘶和著攤販的叫聲,人聲鼎沸,一派煙火氣。
贛州公園正門前是北京路,人們也叫它“衣裳街”,一長溜的攤位叫賣著從廣州進的貨,引領著贛州的服飾風尚。
鐘誌遠人生第一次逃課,並不為來遊玩,他各處轉悠,隻為尋找賺快錢的機會。
鐘誌遠書讀得好是出了名的,家境貧寒也是眾所周知的。雖說家裡像阿q說的祖上曾富過,他家回贛州前日子過得很富足,但眼前貧困卻是不爭的事實。
鐘誌遠摸摸自己身上所剩無幾的毛票,很感慨,一分錢壓死英雄漢。
他不想去賣苦力,覺得那是對他穿越者這個身份的羞辱。
穿越者應該乾些高大上的事情,最不濟不能去乾苦力。
衣裳街衣服鞋帽琳琅滿目,女人的大嗓門此起彼伏地吆喝著,甚至看到女人身上掛著裝錢的皮包,站在自家的攤位架上,衝著過往的人大喊,“最低價,最低價!”可惜過往的人不多,今天不是周末,生意並不好。
鐘誌遠信步從贛州公園走到和平路,進了灶兒巷。
民以食為天,鐘誌遠暗忖這裡總該能找到賺快錢機會。
灶兒巷宋石明磚清瓦,飛簷花楣雕窗,鵝卵石鋪就的巷路,薔薇花藤爬滿院牆,有曆史的滄桑感,在21世紀,是贛州有名的餐飲街,充滿煙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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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現在是條荒巷。
鐘誌遠很失望地在灶兒巷走了一圈,想想也對,自己前世天天上下學經過都沒聽說過灶兒巷。
他從標準鐘下經過,走到解放路,一路的下去,到了章江邊,進了中山路。
中山路在城牆腳下,向北經過建春門往前就是廉溪路,和章貢路交彙,頭上是贛州遠近聞名的八境台。建春門是個古城門,水東人進城,都要從浮橋上來,打建春門的城門洞裡進城,是很熱鬨的市口。那兒有高檔酒樓——望江樓,有許多飲食店、副食品店,有菜場,還有好幾家狗肉店,贛州人喜歡吃狗肉。
鐘誌遠沿著中山路走啊走,感覺找到些商機。
這個時代交通不暢,信息閉塞,餐飲文化還沒有融合。贛州一個無辣不歡的地方,竟沒一家火鍋店,水煮魚、辣子雞之類的川菜也沒有。江南的風味小吃,諸如生煎包、鍋貼之類見不到蹤跡。隻有贛州當地特色小吃,沙河粉、粉乾,其他諸如包子、饅頭、水餃、蒸餃之類的,品種有限。
鐘誌遠還發現一個有意思的差異,贛州的水餃真叫水餃,餃子是泡在湯碗裡的,不像北方和江南,餃子是撈起來瀝乾,盛在盤子裡。
鐘誌遠走在街上,腦子卻在飛轉。從中山路走到大公路,往前就是贛江路,這裡是個丁字三道口,人口密集區,沿街商鋪林立,是個好市口。
他在三道口走了又走,發現兩家有意思的店,蓉李記和張記兩家飲食店門對門,隔著大公路遙遙相望,蓉李記在中山路頭上,張記在贛江路口,同是飲食店,卻像是歡喜冤家。
張記的主人是一對老夫妻,老板是個頭發稀疏有些發白的老者。板著張臉,見誰都沒個笑,可一點不妨礙食客捧他的場,無他,包子好吃。
蓉李記的主人是一對中年夫妻,老板娘凹凸有致,頗有幾分姿色。走進蓉李記,看到的是老板娘如花的笑容,夥計熱情的招待,如沐春風。
但從客流量來看,蓉李記乾不過張記,畢竟餐飲終歸是餐飲,東西好才是硬道理。
不過,蓉李記有網紅氣質,老板娘漂亮。
鐘誌遠琢磨了下,走進了張記。
“老板,買兩個包子,要生的。”
老板看傻子一樣看著鐘誌遠,鐘誌遠被看得不好意思,趕忙解釋“我還想借你的廚房用下,做一個贛州沒有的,特彆的包子。”
鐘誌遠說罷,向老板神秘一笑。
老板上下打量了下,沒好氣地說“你有潮啊?走開來,嫑影響我做生意。”
“潮”和“嫑”都是贛州話。“潮”是“笨”、“傻”的意思,“潮氣”、“潮頭”、“潮裡潮氣”、“潮潮答答”,都是一個意思。也不是專罵人的話,要看說話人的語氣、神情,帶笑說的,通常都是一種寵溺,和普通話的“傻子”一樣。
“老板,和氣生財,我這個的包子做出來,能大富貴的哦!”鐘誌遠說,畫了個大餅誘惑他。
沒想到老板對他的大餅一點不感興趣,還覺得他十分可笑“快毛子走,走晚了你的大富貴就沒了。”還動手推了他一把。
“毛子”是贛州話,“點兒”的意思。“快毛子”就是“快點兒”的意思。
鐘誌遠本來想和張記合作,開發生煎包子。
吃香的喝辣的,到哪都對。生煎包子多汁、香酥,沒人會不喜歡。生煎包贛州沒有,從商業的角度可說是移植創新,一定能賺大錢。
沒想到,熱臉貼冷屁股上了。
鐘誌遠鼻子裡哼了聲,拔腿出了張記,橫過馬路,走進蓉李記。
老板衝他的背影露出嘲笑,掉頭對店裡人說“一個潮頭!”
鐘誌遠進了蓉李記,老板娘正在櫃台上,見他進來,笑問“要吃什麼?”
“來兩隻包子……”鐘誌遠還沒有說完,老板娘就熱情地應道“好嘞,要什麼餡的?”
鐘誌遠說“全肉的,要生的!”
“生的?”老板娘一臉錯愕地看著鐘誌遠。
“嗯,還想借你家的廚房用一下,我想吃自己做的包子,行嗎?”鐘誌遠看著老板娘問,心想,會不會也跟張記一樣遭她白眼?
這個要求太奇葩了,破天荒頭一次有人這麼要求。老板娘愣了下,問“乾麼要自己去蒸,我們蒸好了給你不好啊?你這個人好奇怪。”
“我就想吃自己做的包子,我可以加錢!”鐘誌遠說。
老板娘笑說“包子你蒸我蒸,還不都一樣,能變出花來?”
“我不蒸著吃,我有秘法。”鐘誌遠說。
“不蒸著吃?什麼秘法?”老板娘十分好奇地問,她是頭一次聽到包子不蒸著吃的。俗話都說“不蒸包子蒸口氣”,眼前這個小夥子不蒸著吃,會是怎麼個吃法?
“保密!”鐘誌遠神秘地說,誘惑道,“等我做好了你就知道!”
老板娘沉思了下,秘法的誘惑對她來說很大,她想知道。
她果斷帶鐘誌遠去了後廚,對一個頭大脖子粗的男人咬起耳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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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誌遠見到那個男人,想起小品裡說的話頭大脖子粗,不是老板就是夥夫。心想,這個人不是老板就是主廚。
男人聽著老板娘的話,偏過頭來看鐘誌遠。
看著粗大的人,麵皮白淨,麵相溫和。
老板娘將鐘誌遠叫過去,對他說“你要用什麼,跟他說吧,他是我老公。”說完走出了廚房。
老板狐疑地打量著鐘誌遠,皺眉問“你有秘法?要用什麼東西?”
鐘誌遠朝他笑了笑,說“不費什麼,我看你這兒都有。”說著,自己包了兩個小包子,拿了個平底鍋到一邊的爐灶上背身操作起來。
一頓操作猛如虎,廚房裡漸漸響起油滋滋的響聲,一會兒香氣四溢,幾個師傅不停地吸著鼻子。
老板聞到陣陣撲鼻的肉香味,好奇地走過來看究竟,被鐘誌遠伸手擋住,故作神秘地“噓”一聲,說“秘密!”
老板尷尬地退回來,滿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