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又見父親_我就拍個照,怎麼重生了_思兔 

第6章 又見父親(1 / 2)

從蓉李記出來,鐘誌遠站在門口望向張記,張記老板正好在門口捅爐子,兩個人隔街看到,都笑了,一個心裡嘲笑“這潮頭,恐怕也被蓉李記趕出來了。”一個嘲笑“曾經有個機會擺在你麵前,你沒有珍惜!且等著吧,看你還能笑得出來不?”

鐘誌遠沿著中山路往北,過了建春門,走過廉溪路,左拐上了章貢路。

章貢路是上坡路,到了建國路就到了坡頂。建國路北端有贛州電影院,贛州最早的電影院,後來沒了。章貢路和建國路交彙,往前就是西津路,是下坡路,北邊賀蘭山頂有鬱孤台,這時候軍門樓和鬱孤台曆史街區連影子都沒有,一片平房瓦舍。

贛州的建築受嶺南影響,西門一帶多騎樓,鐘誌遠在騎樓的走廊裡穿行,像個小孩在大人的褲腿間鑽進鑽出。騎樓裡各色的商店和住家,許多的老店都在這一片街區,春風包子鋪的店招還是那個大白包子溜著油,勝利照相館的櫥窗還放著那張漂亮的女人的照片,蔡家的蒸餃,和記菜館,敲洋鐵的,畫瓷板畫的,紮掃把的,一切如常,都是鐘誌遠記憶裡的樣子。賣副食的櫃台上放著的玻璃罐裡麵花花綠綠的糖果看著很誘人,賣酒的櫃台下一排陶壇,壇口紅布包的蓋口,牆上掛著的不同大小帶長長的手柄的竹筒,那是打酒的約子,舀酒用的。廊柱下還有鞋匠支著攤替人補鞋,賣酸菜的玻璃罐裡泡著切片蘿卜、菜梗,二分錢一根,吃得很開胃。

這是鐘誌遠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味道。

四十年後重新走在街上,說不出的滋味。

走過中醫院,走過菜場,遠遠的看到西津門城樓,如在腳下,一抬腳就能踩到似的。而越往前走,人越來越小,城門越來越高大,最後人就像根火柴棒裝進了盒子裡。

一出城門,視野豁然開朗,樹木掩映中一條大江斜流而來,遠處的西河大橋像一條波浪線畫在水麵上,天空悠遠。

贛州市有兩條江,東邊的貢江和西邊的章江,兩江合流向北成為贛江,三條河流組成一個人字,贛州城就在人字的胯下。贛州是贛江的源頭,東、西、北三麵環水不通,是典型的“南通”。

非常有意思的是,八、九十年代,贛州地圖上標的是“章江”和“貢江”,後來氣候變化,章貢兩江的水連年減少,可能覺得再叫“江”名不副其實了,後來就改叫“章水”和“貢水”了。

出了西津門,右手就是西津碼頭。

西津碼頭連著西河浮橋,與水西相接,曾經是繁忙的貨運通道。在清代和民國時期都發揮了重要作用,特彆是在太平天國運動和中央蘇區時期,其戰略位置和交通功能更加凸顯。可惜後來交通功能消逝,西河浮橋也撤掉了。

西河浮橋是一座百餘隻香蕉船接駁成的浮橋,連接著西津碼頭與對麵的水西碼頭,形成一條寬闊的過江通道。放眼望去,從西河大橋到水西碼頭沿江一帶樹木蔥鬱,古榕樹團團簇簇倒映在江水裡,像一幅水墨畫。樹木掩映裡顯出白牆黑瓦的房屋,水西街就藏在江邊的茂竹密樹裡。

浮橋隨著水勢微微沉浮,走在浮橋上有輕微的晃動感。正是下班高峰期,浮橋上人來人往,皮鞋的腳步聲,單車的滾動聲,人們說話的聲音,一時在江麵上彙集,又隨風而去,消失在江麵上。

過浮橋上碼頭,男人們扛著單車,吭哧吭哧像狗一樣,單車上還掛著女人們的包包,裝了菜的籃子。女人們悠閒地甩著雙手,一步三搖地走著。這一幕讓鐘誌遠從心裡笑了起來,在愛的女人麵前,男人累成狗也覺得幸福。舔狗,舔狗,每一個造詞都是有道理的啊。

水西碼頭上,蔡家的小子見到鐘誌遠,早早的喊了起來“大學生回來了!”

這幾乎是水西街一景。這一聲裡有調侃,也有認可。

家就在眼前,一上碼頭就是。一米高的石台上,帶閣樓的水板房,門前一個涼篷。

鐘誌遠跨上台階,因為緊張,竟有些喘。

未進家門,一股辣味撲鼻而來,鐘誌遠探頭看,父母兄弟姐妹都在,不,哥哥不在。一家人在忙著做晚飯,父親正在炒菜,肥胖的身子有些笨拙。

淚水在鐘誌遠的眼眶裡打轉,胸膛急劇起伏著,久久難以平複。

父親一生勞累,卻在自己有能力的時候離世,子欲孝而親不在,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

此時見到父親,鐘誌遠真想抱著父親大哭一場。可是不能,他隻能用手狠狠地掐自己的腿,用肉的痛疼來化解心裡的痛疼。

再看到前世九十多歲,頭發花白,老態龍鐘的母親,此時身板硬朗,滿頭黑發,一時百感交集。

千言萬語,隻叫了聲“爸,媽,我回來了!”

“誌遠回來了啊!”看是兒子回來了,母親陳淑貞開心地說。

鐘誌遠的母親外人叫她鐘嫂,地主家女兒嫁了城裡的窮小子,是苦是甜跟了老公一輩子,生兒育女,做了一輩子家庭婦女,是個參加過掃盲班,會念“人之初”的小老太。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

鐘誌遠晚自習常不回家,不是在陳平家,就是在佟生家過夜,家裡人也習慣了,難得看到兒子回來,陳淑貞很高興。

父親鐘宜榮聞聲轉頭看了兒子一眼,繼續炒菜。

鐘宜榮,外人叫他“老鐘”,因為胖,贛州話叫他“肥牯仔”。七歲沒了爹,孤兒寡母,從小撐起一個家。一手好字,一身手藝,靠照相、畫畫養活一家老小。一九七零年雖以死抗爭,終究還是全家下放到了幾百公裡外的生產隊,從此隻有一個執念回城。小時候,鐘誌遠常聽母親說,“九江魚還是要回九江”。

妹妹鐘明華見到哥哥,意外驚喜“哥,今日怎麼回來了?”

鐘明華是家裡的幺女,計劃生育的幸存者,與鐘誌遠相差一輪,在水西小學上二年級,紮著兩隻羊角辮,白淨的臉上有淡淡的幾粒斑,一臉調皮樣。

鐘明華常被陳淑貞教導,長大要好好孝敬二哥,因為是二哥幫她洗的尿布。因此,鐘明華對鐘誌遠有一種天然的尊敬和親切。

由此可見,從小的教育非常重要。

鐘誌遠寵溺地摸了摸妹妹的頭,隻是笑,沒有說話,將書包放進一旁的櫥櫃裡。

姐姐鐘春香,弟弟鐘誌洪忙著各自的事,他們都是贛州五中的校友,不過,一個在校,一個已經離校。

水西公社的學生都在贛州五中上學,唯有鐘誌遠在贛州一中上學,這得感謝他父親。

高二第一學期結束,全家才從縣城遷回贛州。鐘宜榮帶鐘誌遠到教育局要求進贛州一中時,在場有家長捂著嘴偷笑,一個縣城回來的,住在水西,想進贛州一中,天方夜譚了!鐘誌遠很記得那人一副輕薄的嘴臉。是鐘宜榮軟磨硬泡下,辦事員才鬆了口,說如果贛州一中收,局裡就放。鐘宜榮就帶鐘誌遠到贛州一中,那時的班主任姚老師仔細看了鐘誌遠的成績單,很痛快地說正好還有一個空位,他要了。

有時候,一個人,一句話,就是另一個人的人生。

有時候,隻要再堅持一下,一切都會改變。

鐘誌洪小鐘誌遠兩歲,孔武有力,生性活潑好動,聰明但不好讀書,常逃學在外,在讀初三。

姐姐鐘春香長得漂亮,性格好,愛笑,是父親的最愛,因為她手下招了兩個弟弟。雖比鐘誌遠大一歲,一則上學晚,二則一再留級,因此,去年還在讀初三,這在八十年代也是常有的事。

在讀書這個事情上,鐘家十分的靈性,九分給了鐘誌遠。

礙於麵子,鐘春香辦了肄業,進了水西服裝廠。

鐘宜榮年青時在飯店做過學徒,燒得一手好菜。此時嫻熟地顛勺,額頭上滲著細細的汗,肥牯仔都怕熱,那怕在冬天,守著灶台也熱得出汗。

鐘誌遠掏出手帕,過去幫父親擦汗。鐘宜榮先是嚇一跳,看是鐘誌遠,又很享受地讓兒子擦了汗。這是兒子第一次幫他擦汗。他快樂地顛起勺,將鍋裡的菜舀起來扣在盤子裡,鐘誌遠接過盤子,放到桌子上。

“你這個秀才,今天怎麼回來了?平時不到禮拜天看不到你人。”鐘誌洪不客氣地問。

“嗯,好久沒回來了!”鐘誌遠說,內心感慨。

“你有潮哦,昨日還在家過元旦呢。”鐘誌洪嘲笑道。

鐘誌遠嗬嗬一笑,搪塞過去。

鐘宜榮做好了菜,大哥鐘建國常不在家吃飯,也就不用等他。

大哥鐘建國在鎢業公司上班。大哥的工作還是鐘誌遠替考得來的。當時鎢礦公司招工要考試,鐘誌遠長得跟大哥像,就去替考了。那時還沒有身份證,隻查準考證,對照片。他很順利就進了考場,沒摟住考了個第一,倒讓鐘建國名噪一時,也讓他心虛了好一陣子。

很簡單的一頓飯,筍乾肉丁,虎皮青椒,一大盆芥菜煮芋頭,一小碟油炸花生米。



最新小说: 重生為鼠,我的鼠潮吞噬萬物! 愉王殿下,對臣也這般虛偽麼 官場雅痞 破產後,我養的校花成了我老板 誤惹瘋子後,醫女帶球跑 HP之奧維尼的魔法之旅 玄學風水錄 暮色沉溺 安總,您太太她想跟你離婚很久了 反清,從搶劫八國聯軍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