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顧秋實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舒常峰除了更加著急以外,什麼也不能做。
他有時候晚上會蹲在樓道裡想,為什麼自己當初學的不是研究這些病症的,為什麼自己學的是個獸醫
當他看到顧秋實不斷滴落到他手背上的鮮血時,舒常峰內心的恐懼不安、不知所措、懊悔、心疼、無助無數種情緒延伸到心口,將他的心臟牢牢地包裹在內,抓緊了又忽的鬆開,繼而抓得更緊。
舒常峰疼得呼吸不上來,但在顧秋實麵前,隻能強行掩飾住自己的害怕,讓自己鎮定下來。
不能讓秋實發現自己的不對勁他自己已經夠低落了,不能再影響他了。
他隻能等到夜深,顧秋實睡了,他才敢獨自一人到樓道裡,找一個台階坐下來。
這個樓道,已經聽過他好幾次痛哭聲了。
錢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給認識的老師都打過招呼,他們說會幫咱們留意,這家醫院的專家號,你也聯係上了。現在隻是治療的時間問題,相信秋實,他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被打敗的人。”
顧秋實這十幾年,都是一個人扛下來的。
舒常峰借袖子抹了把眼淚。
“我怕他疼你說他才多大,每天那麼多藥吃下去,那麼多針打進去,還要化療他雖然什麼也不說,連眉毛都不動一下,但我看著心裡疼得不得了,我巴不得,我自己替他受這些痛”
他比顧秋實大了幾歲,每次體檢抽血,他都還得嘶哈兩聲。
可顧秋實卻
那麼長的針紮進去,他還反過來安慰站在一邊擔心的舒常峰。
——
“沒事的,不疼”
“怎麼可能不疼,我上課紮兔子的時候人家都疼得蹦起來”
舒常峰撇嘴。
顧秋實明明就是在騙人。
“我又不是兔子,我不怕疼的。”顧秋實抬起沒有打針的手,放在舒常峰的頭上拍了拍。
他對疼痛的感知比普通人要弱一點,就算和舒常峰做那種事情其實也沒感覺到多疼。
大概是一個人過得久了,知道疼了也不會有人在乎,慢慢的,就不去記它了。
舒常峰看著他的眼睛沒說話,隻是湊上前吻了吻他的嘴唇,一隻手扶在顧秋實的臉上,大拇指的指腹不斷地摩挲著顧秋實的臉頰。
“配型的骨髓有希望嗎?”錢程問。
“不一定就算有,還有移植後排異的風險”舒常峰摁滅手裡的煙頭,吐出最後一口煙。
“我給我爸媽打個電話,問問國外有沒有更好的方案吧”
舒常峰拿出手機,撥打了許久未聯係的電話。
他和他的父母往來不多。
他父母覺得,生孩子不是就要把自己的所有都傾注在孩子身上,他們依舊可以去實現自己的價值。
舒常峰從小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自己決定的。
因為爸媽說,他也隻是他自己,父母不能決定他的未來,每一步,他都需要為自己做抉擇。
國際電話響了一會兒,才有人接聽。
“怎麼了?這個時間打過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說中文的調子有些奇怪,大概是在國外待久了。
“媽。”舒常峰上下滑動了一下喉結,“我男朋友,生病了。”
聽到“男朋友”這個詞,舒常峰媽媽隻是略停頓了一下,並沒有表示不滿。
一直在國外待著,這些觀念上,他們還是比國內大多數家長都要開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