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張軍和羅豔帶著女兒去公園轉。女兒已經會走路，不用總是抱著就不太費勁兒，不費勁卻更得操心，緊盯著她，總怕她摔倒，怕她碰住啥，她走不了多大一會兒，就伸著兩手讓抱。張軍抱著她，三人上到假山上，坐在石凳上，陣陣涼風拂麵，送來涼爽愜意；看四周鮮花盛開，淡淡花香隨風入鼻，看著女兒在地下撿石子、花瓣，咿呀說話，輕鬆喜悅。忽然，羅豔問“張軍，你是不是把炒股錢都——退出來了？”張軍一愣，忙說“全——退了嘛，你還是不相信？總共就那些錢嘛！”“你敢不敢讓我看？”“看啥？”“看電腦上賬戶。”“賬戶？你還要看賬戶？賬戶都注銷——了！都銷戶——了！”張軍忿忿地說“你這也太——不相信人了吧！”“這是你自——己造成的！你真的銷戶了？”“真——的！錢都退出了，肯定銷戶啦！”“真的？你要是沒騙我，你就不怕我看，不敢讓看是不是？”“都銷戶了看不見了，還看啥？”“看你那賬戶還在不在！”“咦——你這人也太——”“太啥？”羅豔盯著他問，“你敢不敢？”張軍一挺胸響亮說道“咋不敢？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好，那我明天就去看。”“看就看。”
第二天早上，張軍說該叫班了正好得去車隊學習，吃過飯就走了，羅豔氣得乾瞪眼。張軍隻能心裡得意，卻不敢表現出來；羅豔想發脾氣，卻礙於父母麵前不能發。張軍一出門就想笑，心裡說，哼！想查我？沒恁容易吧！坐上車，心裡又不禁煩了起來。這媳婦還真是難纏啊！他好不容易湊足三萬元交給羅豔，說炒股錢全都退出了，看見厚厚一遝錢的羅豔終於露出了笑臉，這些天都對他有說有笑的。他滿以為這事兒已經過去了，已經瞞天過海了，卻不料昨晚她又冒出那話來！
其實，這次他做的是很不光彩的，他是厚著臉皮借平安、借李偉、又借李廣幾個人，再加上自己的“小金庫”才湊足三萬的！借彆人錢給自己媳婦兒，這事兒咋著也說不起嘴的！他就都承諾要給高利息，心裡說這樣就不虧欠他們了吧。這年頭，錢可是個敏感話題，說啥彆提錢，談錢傷感情！虧他平時友好待人，常常小惠於人、籠絡人心才能辦成這事兒，自己千方百計促成這事，要是讓她查出來，那豈不是前功儘棄了？又不知道要生出多少氣、多少事來！真——是的！這“可惡”的媳婦兒！張軍也不是害怕她查，他已經偷偷拿他的身份證在另外一個證券中心開了個賬戶，把資金全部轉到那個賬戶上了，她能想到這嗎？他就是氣憤，氣憤她也太不相信人了！自己都把錢全部交給她了，她還是不相信，你說氣人不氣人？！這不是欺人太甚嘛！哼！你想查就查？老子偏不讓你查！
學習會結束，張軍看見徐闖在前麵走就喊他“‘闖王’，叫班兒沒？”“沒。”張軍緊走幾步，給他發根兒煙點上問“你該叫了吧？”“不知道，現在又不發計劃，誰知道？”“就——是，現在有手機叫班兒了，卻不發計劃了，真是的！聽說是手機叫班係統發不成，正在想辦法，也不知道想到啥時候了！”“等他們辦點兒好事兒簡直是太——難了！”“去看看牌兒吧？”“不看，管——他哩，不叫就歇著嘛。”快走到運轉室路口時，張軍說“去看看吧？看看心裡有個數。”“看看也行。”二人就往運轉室走。張軍說“你應該在我前麵哩吧？你昨天幾點回來的？”“十一點多。”“應該是該叫了。”“喔。”二人進去看牌兒，張軍說“這不是你的牌兒？前麵還有十班兒吧，走到中午了吧，我在這兒，二十多班兒三十班兒哩，走到晚上了吧。”“你可能要待班了。”“不會吧，也有可能，現在老有搗牌兒的。”“都瞎——雞巴搗，亂——夾隊！雞——巴毛！誰要是夾到我前麵我就不——走啦！”二人說著話回宿舍。張軍說“你現在可——以啊，沒人敢逮你違章！”“咋——沒有，上次我去找了，誰都不說，我問大隊長，大男人敢作敢當，敢逮不敢承認都裝慫哩是不是？”大隊長趕緊‘抹稀泥’一個勁兒給我說好話，說下個月返獎。“可——以啊，你現在也是運轉上響當——當的人物了！”“老子受不了這群‘王八羔子’的氣！瞎報亂逮，不要以為這些人都好欺負！”“就——是！他們報違章都是看人哩。”“我們隊的蘆師傅啥時候都沒有違章，一年都扣不了二十塊錢。”“那——當然啦，人家當年拿大刀大鬨運轉樓，連大主任都給人家說好話哩！”“人家那才是響——當當的！”“人家也是有資格的，段長都跟人家當過學員哩。”“啥雞巴規定？都是給老實人定的，說是私自搗牌算嚴違，你見扣誰錢了？”“柿子專撿軟的捏哩！”二人正發著牢騷，張軍的手機響了，是跟他一班兒的嚴師傅的號碼，他就接了“喂——嚴師傅，剛才看了，二十多班兒，走到晚上了吧，早點兒走？中麼，你‘聯係’，好。”徐闖問“你師傅想‘聯係’早走？”“喔，他後天有事兒，想早點兒回來。”“又是想夾隊的！”“他隻想聯係早走幾班，不會夾你前麵的。”張軍討好著笑著說，徐闖笑著說“都瞎——雞巴聯係，牛——逼啊！”“我師傅很少‘聯係’，有事兒才‘聯係’，他不是那種‘牛逼’人。”“你現在都乾司機了吧？”“喔。”“你是司機他是副司機你還叫他師傅？”“人家是老師傅了，比我大多啦。”“哦——那倒是，他是家屬區的吧？”“喔。”“家屬區的就是有聯——係！”“他是真——有事才聯係哩。”“算啦——，看在你麵子上，就是夾我前麵我也不說——啥。”“謝謝，謝謝，現在外麵還有早飯吧，我去買點兒，你要啥不要？”“我都吃過了，啥也不要。”“那我去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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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軍買好飯回來就叫班了。出勤時，嚴師傅問他“你接手機你宿舍人在不在？”“在，沒事兒的，我給他們說了，他們不說啥。”“下回儘量避避人。”“喔。”“咱這輕易不‘聯係’一回，確實有事兒才‘聯係’哩。”“喔，他們都能理解。”
誰知道下午他倆在半路上折返回來了，氣得嚴師傅直罵娘“越是有事兒越搗蛋兒！算了，不就是多請一天假麼，歇——歇也行！一年就那幾天公休，這才剛過半年，都浪費完了咋辦？請病假、事假？”“你還有幾天公休？”“就——剩三天了，後半年還敢有事兒不敢？明年就有十五天了，還差不多。”張軍笑著說“我還有四天，不夠我借你幾天，公休能借不能？”“哪兒能借？你彆——把他們想得恁——好！你也是知道不能才說——哩！我還不知道你？”“嘿嘿嘿。”張軍笑著沒說啥。
回到家，正趕上開飯。吃過飯，張軍洗好鍋碗逗女兒玩兒。羅豔來到他身邊，低聲問他“你身份證呢？”“在我工作證裡夾著，咋了？”“你上班兒還帶身份證？”“現在漢康那邊嚴得很，大街上經常有巡警，看——你不順眼就查你身份證，沒有就拘——留哩！”“那以前咋不帶？”“以前沒恁嚴嘛！”“真的？”“騙你是小——狗！”張軍嘿嘿笑道，羅豔鄙斥道“少跟我嬉皮笑臉的！你們不是有工作證嘛，工作證還不能證明？”“人家是查身份證的，你拿工作證會行？誰能保證你拿的工作證是真的？”“身份證也有假的。”“人家是專——門查身份證的，還看不出真假？”“算——你有理！你工作證在哪？”“你問這乾啥？你要用我身份證？”“這你彆——管！你工作證在哪？”“你自——己找！”“你說不說！”羅豔湊近他雙眼圓瞪，張軍就嘿嘿笑道“你恁厲——害乾啥？嚇——得我都忘了，不知道放哪——兒了！”“好，你不說是不是？你不說我也能找到！”她就掏張軍的上衣兜，，一掏就找到了，掏出身份證，張軍問他“你拿我身份證乾啥？”“你管不著！”羅豔準備出去，張軍小聲嘟囔一句“真是‘凶婆子’！”羅豔又轉身回到他身邊問“你說啥？”“沒——說啥，”張軍笑道“算了，好男不跟女鬥！”“你還——沒有鬥？你沒有跟我玩兒心眼兒？”“沒——有！”張軍仰著臉說。“臉不紅——不白！”羅豔說完就走了，張軍繼續逗女兒玩。過一會兒，羅豔進來哄女兒睡覺，張軍出去看電視。看到十點多，張軍進來躺在床上準備睡覺。剛躺下，羅豔就踢他一腳問“你說實話，你到底全部退出了沒？”
“我說了你不信，我還能咋？”張軍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張軍，咱倆之間還有沒有信任？”“你說——”“我叫你——說！”“反正老是你不相信我，對不對？”“你是說你沒有哄過我？”“嘿嘿，那也是你給逼的。”“我逼的？我啥時候逼你了？”“你肯定不會說是逼我。”“我就沒逼你，我還不是害怕你把那點兒錢打水漂了？”“你光說你害怕，難道我就不怕？我不知道投資有風險？”“多——少人都陷進去出——不來了,你知——道不知道？”“也有不少人賺了你知道不知道？”“賺了？這一會兒是賺了，那一會兒又賠——了，到底是賠了還是賺了？”“算了，算了，不說了，說也說——不清！”“張軍，咱倆老這樣你覺著累不累？”“……”“夫妻之間就是鬥來鬥去、誰不信誰？你覺著這樣有意思？”“沒——意思！還不是讓你給逼——的？”“我逼你？我咋逼你？”“你沒——逼我？啥——事兒不是你說——的算？啥——事兒不是按你——說的來？你覺得還不夠？”“啥——都是按我說的來？你聽過我幾——回？”“算了，你要是這樣說，還有啥——說的？再說也說——不清！”張軍翻身睡去，不再理他，羅豔也賭氣不理他，她本來想跟他好好談談的，誰知道沒說兩句就說‘崩’了。
第二天早上吃過飯，張軍說他去買菜，就上街去。來到證券中心，卻發現不開門，看看手機才知道今天是星期六，哎，過暈了！都不知道星期幾了！就隨便在街上轉悠。手機響了，是大強的號，他就接了“喂，‘大個子’，想——我啦？”大強笑道“就是想——你了嘛！最近炒股咋樣？”“不咋樣，你也想炒股？”“我投一千——兩千咋樣？”“那太——少了！掙——不住錢！”“那還敢投多少？沒——錢啊！”“那你先看看。”“那就先看看，你現在在哪兒？”“在街上。”“那我一會兒去找你。”“今天是星期六，不開門。”“那明天。”“明天也不開門，星期一到星期五開門。”“哦——那下回回來再看。”“現在真想炒股？”“哦——，缺——錢嘛！炒股，發財！”“投一兩千太——少了！還想發財？”張軍笑道，大強就說“你大——老板哩，也不借咱點兒？”“我咋——能是啥大老板？我光——想借彆人錢哩！”“你光借給彆人錢，都不借老同學點兒？”“我是說彆人借——給我錢！”“彆裝——窮啦！不想借就算——啦！那你幫我看看哪個股票能掙錢，我先少買點兒。”“中麼，你開戶了沒？”“開戶？開啥戶？”“就是拿你身份證到證券中心登記個賬戶，再登記個銀行卡號，下回我帶你去，你有銀行卡沒？”“沒。”“你得先辦個銀行卡，到存折裡取點兒錢存到銀行卡裡。”“哦——還怪麻煩哩！”“不麻煩，你先辦個銀行卡嘛！”“中，那就這，掛了！”大強說完就掛了。張軍心想，大強也想炒股想發財了！拿一兩千也想發財？真是可笑！可是又一想，自己炒股這幾年掙了多少錢？也是滿滿地難堪，一天到晚瞎忙活兒！想到這兒，張軍心裡就很鬱悶，百無聊賴地晃悠著。他喜歡逛街，他逛街的目的不是買東西，而是邊走邊看，發現商機，一家一家店鋪挨著看，看看都賣的是什麼，有什麼稀奇的、有特色的他就會就進去看，看著看著，他會忘掉心中的憂愁，五彩繽紛的市場對他充滿吸引力，吸引著他的腳步，誘惑著他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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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個巷口拐彎處，看見一片陰涼下，一個穿著藏服的小夥子在擺攤兒，兩個人蹲著拿著他的東西在邊看邊議論。張軍走過去看，全是一些中藥材、山貨，那人操著一口生硬的普通話高聲叫賣“正宗山貨、正宗行貨！走過路過，不要錯過！”“藏紅花、藏三七、野生靈芝、野生人參！好貨不多——好貨不多——！”張軍也蹲下仔細看，旁邊一個人拿著放大鏡看，又走過來一位老者看了看，點點頭說“可以，真貨。”那位拿放大鏡的人說“可以，就是年數兒短。”又走過來一個人蹲下，拿起來一個一個看了看說“正品，就是太貴，優惠點兒。”那藏民小夥子就說“我這已經是最低價了，我是急需用錢才賣這個價的！”“好，那我買這個藏紅花。”那人就掏錢買了，拿放大鏡那個人說“可以啊，你敢肯定是正品？”“我今天身上帶的錢少，要不然全買了！”這時又過來兩個人看看，都說“不錯，不錯！”“正品，野生的！”說著也掏錢要買。張軍看看他倆，心裡忽然閃出一個詞“托兒”，他站起來就要走。那個藏民小夥子說“咋又走了？走了彆後悔呦！”張軍不理他，心裡說想騙我？沒門兒！這年頭賣東西流行“托兒”，還是小心點兒，不要圖便宜，上次在漢康都上過一次當了，以後不要去這種小攤兒跟前！
路過一家電腦店，他不禁又走了進去。中年老板熱情招呼他“看看喜歡哪個？給你優惠。”張軍說“我隨便看看。”他看到老板正在拆一台電腦，看見主機裡麵都是很多大的、小的零件，不禁想電腦還真是神奇啊！那麼多的網站、遊戲、電影都存在這些零件裡，真是神奇！要是買台電腦，一個人坐在電腦前，想看啥就看啥，想聽啥就聽啥，想玩啥就玩啥，隨心所欲、儘得其樂，五彩繽紛、大千世界儘在自己眼前，真得勁兒！忽然又想起羅豔——這個惡婆子！偏偏不讓他炒股，他要是買了電腦，還不能在家看，還得去證券中心！想到這兒，他就渾身沒勁兒！就轉身出來，走出來還在想不行，不能老是怕他，一個大男人還征服不了一個小女人？這是最沒麵子的，這簡直是一種恥辱！非得讓我發威不可！光發威也不行，得想出個好辦法來，還有什麼好辦法？路過一家書店，他忽然有興致想去看看，就進去看。看見一本《婚姻與家庭》雜誌，翻了翻覺得也沒啥，又翻看一本《愛人》雜誌，還是沒找到自己想看的，看到一本《時尚》雜誌，翻了翻，還有點兒吸引力，乾脆買了一本，再看看彆的書，都覺得太深奧，就走了。
他到菜市場買了幾個西紅柿、兩個筍瓜、三根黃瓜和五個雞腿就回家。羅豔問他“又去哪兒轉了？”“隨便轉轉麼。”羅豔看看他也不再問啥，去廚房做飯，讓他看著女兒，張軍就逗女兒玩。
吃飯時，羅豔說“咱哥的商店要賣哩，咱把他買了吧？”“咱哥不乾了？”“不乾了，買了輛大貨車，拉貨。”“多少錢？咱不夠吧。”“不夠可以緩緩，咱哥還能催咱？”“那中麼，你準備賣啥？”“還沒想好，還賣化妝品咋樣？還是賣衣服？”“找個好項目，加盟個食品連鎖店也行，現在流行保健食品。”“好多保健品都是騙人的。”“還能都是騙人的？”“開個美容店也行，美甲護膚。”“喔，那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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