懲罰人販子的事有官府,溫研也就不湊這個熱鬨,專心跟著燕魏。
燕魏也不趕她,就讓這個小尾巴跟著。
直到——
“我手沒事。”
燕魏無可奈何,向來平靜的語氣在遇見溫研後前後起伏得相當大。
“都斷了,怎麼算沒事!”
溫研非常重視,硬拽著燕魏去看郎中。
燕魏想拒絕,但沒有拒絕得餘地,隻能坐在木椅上盯著老頭對他的脈摸來摸去。
眼神有一瞬間空洞,細尋卻又隻是暗了一瞬。
“嘶,”白發老頭捋捋胡子,神情嚴肅,看得溫研一陣緊張。
“怎麼,我夫君怎麼了?”
老頭看看燕魏又看看溫研,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隻讓溫研跟他出去。
“你夫君小時候是不是受過什麼虐待?怎麼好好的一副身體改成這樣?”
老頭搖頭歎氣,“拿命換的功力,隻怕他也沒幾年好活……”
溫研瞳孔驟縮“什麼意思?”
“你先彆急……老朽也不是不能治,解其鬱結、好生溫養,倒也能長命,隻是……怕他不願啊。”
老頭歎口氣。
他一眼就看出這男子絕非遊離世俗,閒散一生的人。
修長白淨的手指無聊地拽著耷拉的紗布,燕魏聽著老人的話,眼皮都沒抬一下。
似乎早知道了。
老頭煎藥去了,剩溫研一個人呆站在原地。
入秋了,院子枯黃的落葉沙沙一層,跟老頭學醫的小孩童一下沒一下地掃著。
又來晚了嗎?
溫研啞然。
天地一瞬間失色,浩大的時間洪流裡,她再不能承受失去他一次。
“溫研……回來。”
燕魏看了眼外麵丟了魂的人,頭回叫出她的名字,又不知開口能說什麼,乾脆把人叫回身旁。
溫研回頭看他。
低矮木門,簡陋桌椅,惟他一襲白衣,美的出奇。
冗長的目光觸上他後蕩然無存,也來不及捕捉他眼中的驚愕。
“你聽見了。”
溫研想開口喊他,但發現現在為止,他還未告訴她,他的名字。
燕魏頷首,默了兩秒後開口。
“燕魏,我的名字。”
“好的,夫君。”
燕魏……
老頭醫術不錯,抓的藥也都對,溫研看了幾眼,發現沒問題後就自顧著去煎藥了。
隻是她沒想到,燕魏居然不喝。
“真不喝?”
燕魏乾脆閉眼表示自己的抗拒。
他討厭藥汁狂暴充斥咽喉而後不受控製地下咽,以至口鼻都堵塞的窒息感。
溫研剛才就發現了,燕魏特彆討厭入口的東西,進食也隻是為了吊著條命。
從昨晚到現在天都黑透了,他隻喝過幾口水。
還是躲著溫研喝的。
也不能說是喝,用灌更合適。
一海碗水,他灌得目眥欲裂,本就白淨的臉依稀可見青筋浮動,薄唇張到最大,滾動的喉結來不及運走上一口水,下一口就灌來……
她衝進去搶走他的碗,他僵直一瞬,沒說話,隻掃她一眼,而後擦肩而過。
又變成了那副疏離淡漠的樣子。
隻是一下午沒理她。
現在要喝藥了也還不理她。
“燕魏,不喝藥你怎麼會好?”
溫研無奈,又不知道怎麼辦,難不成真灌他喝?
想起白天看到的粗暴畫麵,莫名又不想這樣。
苦口婆心勸了好久,他還是沒反應,闔著的眼瞼動都沒動。
燕魏有些煩了,下意識摸針,卻發現針被她丟完了。
他驀地睜眼,失焦的瞳孔脆弱又詭譎,密麻的恐慌感伴著夜色齊齊湧來,眼前似乎又隻剩模糊的輪廓。
溫研盯著他的眼睛,默默伸手揮了揮。
他沒有反應……
“你走!”
突兀的低吼朝著溫研的方向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