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的聲音,如同冬日裡的一縷寒風,不帶絲毫溫度,輕輕吐出一句
“自然是照斬不誤。”
這句話一出,整個禦書房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籠罩,空氣驟然變得沉重而壓抑,仿佛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
午後的陽光從窗外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卻照不亮這室內愈發凝固的氛圍。
火藥的氣息,在這狹窄的空間內迅速擴散,刺激著每個人的神經,似乎在預示著風暴即將來臨。
禦書房內,靜得隻能聽見窗外偶爾傳來的狂風呼嘯,以及兩人間暗流湧動的呼吸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滯,許時薇的目光終於從案頭的奏折上緩緩抬起,穿越了那層無形的緊張,直射向裴清。她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如同暴風雨前的天空,烏雲密布,雷聲隱隱。
她的聲音低沉而有力,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
“裴清,你知不知道,敢和朕如此說話的人,全都已經入土,化作黃土一抔?”
裴清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那笑容中既有對生死的超脫,也有對權貴的無畏。
他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
“臣自然是知曉,君威如天,不可逆也。隻是,臣這顆心,早已交付給了國家社稷,個人生死,又何足掛齒?”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堅定與灑脫,仿佛生死於他而言,不過是一場無關痛癢的遊戲。
“況且,”
裴清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仿佛能穿透人心。
“那不過是個死太監,一個妄圖以卑賤之身,淩駕於皇族之上的狂徒,試問陛下,對於這等悖逆之徒,斬之何錯之有?臣不過是在替陛下清理門戶罷了。”
隨著裴清的陳述,禦書房內的氣氛愈發緊張,仿佛一根即將斷裂的弦,隨時可能爆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許時薇的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既有憤怒,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許。
許時薇凝視著裴清,眼眸中情緒交織,複雜難辨。
昔日的裴清,那份她曾無數次渴望在他身上尋見的果敢與霸氣,如今竟隱隱浮現,如同破繭而出的蝶,振翅欲飛。
這本是她夢寐以求的改變,然而此刻,這變化卻莫名地觸動了她心底的一絲不安。
裴清的眼神、舉止,乃至周身散發的氣息,都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疏離感。
不知為何,她恍然驚覺,眼前的裴清,正悄然掙脫她心中那幅既定的畫像,漸行漸遠。
他,已不再是記憶裡那個溫順依人的裴清,而是一個她需要重新審視、重新認識的陌生人。這份認知,讓許時薇心中五味雜陳,既有期待,又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過了漫長的片刻,許時薇終是輕輕歎了口氣,語調中帶著幾分無奈與深沉
“裴清,朕深知你急於證明自己,渴望立下赫赫戰功,但朕已言明,戰場遠非你心中所描繪的那般單純,朕所憂慮的,並不是你功成名就,而是你的安危,實難讓朕心安。”
裴清聞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心中暗自冷笑。
許時薇這番言辭,試圖再次滲透他的心防,若換作往昔,那個單純無知的自己,或許真會輕易被說服。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裴清的心境早已今非昔比,對於許時薇的這番說辭,他心中已築起高牆,決然不信。
他深知,能登上帝位,穩坐江山之人,無一不是手腕高明,能將周遭眾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高手。
留在京城,他恐怕終將不明不白地喪命於此。
且不說許時薇口口聲聲擔憂他的安危,但回想過往,他數次身陷險境,許時薇又何曾真正為他抵禦過那些潛藏的危機?
哪一次,她挺身而出,為自己擋開那些無形的利刃?
哪一回,她給了我一個明確的交代,讓他心中稍安?
甚至很多時候,裴清隱隱感覺到,許時薇內心深處,或許也盼著他能悄然無息地離去,一切顯得那麼合情卻又合理。
裴清如今的處境,已是危機四伏,若繼續留在京城,無疑是自尋死路,百害無一益!
可許時薇還以為裴清去那戰場是為了鍍金的,繼續說道“隻要你答應朕以後能老老實實待在京城,哪怕是像以前一般遊手好閒,朕也不會怪罪與你,明天早朝,朕就撤回對你的處罰,不讓你去鄆城上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