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宮蟬從恍神之中回過來後,一種不好的預感悄然升起。
他強壓這種不安問道“嬴姐,你怎麼會在這兒,我哥呢?”
“你哥不在這兒?我就是來找他的。”
東泓現在這個形勢,林宮鶴應該守在總部坐鎮才是。
“你不是……被綁架了嗎?”
嬴啟孜滿臉疑惑。
“幾個小時前我接到綁匪的電話,說你被綁架了。我哥去救你了。你看,我還通過那通電話定位了綁匪的位置……”
剛翻到定位,林宮蟬的手機彈出一條消息“穹山火勢失控,首具遇難者遺體被發現”。
轟!
林宮蟬身體一僵,感到全身血液倒流,一股涼意自心頭蔓延到了全身。
“嬴姐……”
他的聲音在顫抖。
“嬴姐你告訴我,我哥會沒事的吧對不對?嬴姐,嬴姐……”
林宮蟬已經語無倫次了,手一軟,握在手中的手機掉落在辦公桌上。
嬴啟孜見情況不對勁,把手機撿起來掃了一眼,瞳孔一顫,瞬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
一時間,她的理智好像被抽走了一瞬。憑著職業慣性,她問道“你哥幾點走的?”
“大概……”
林宮蟬回憶了一下。
哆哆嗦嗦艱難地回答道“下午三四點的樣子。”
三四點……山火,怕是正好趕上。
嬴啟孜轉身狂奔出了辦公室,一路來到了地下車庫。
奔跑的路上,她幾次撞到了障礙物。不知是因為心神亂了,還是因為那蓋滿兩隻眼睛的淚擋住了視線。
還是同樣的場景,林宮蟬再一次趕上,坐進了車後座。隻是這一次他沒有被趕下車,他沒有被人嗬斥。
他生怕以後都沒有了。
嬴啟孜的手死死抓住方向盤,踩到底的油門從未有一刻鬆弛。可她還是覺得好慢,好慢……仿佛老天故意把一秒變長,好讓煎熬更加蝕骨鑽心。
越接近穹山,天色愈加地亮,又愈加地昏黃。空氣中的塵埃愈加地密集,肆無忌憚地鑽進人的口鼻炫耀著山火為非作歹的惡果。
快要接近目的地的時候,嬴啟孜將一路上暗自在心中向上天乞討的希望集結在一起,鼓起勇氣問道“一點兒回應都沒有嗎?”
後視鏡中,林宮蟬無力地搖頭。
嬴啟孜的心墜落穀底。
大約離第一現場幾百米處,消防車、救護車、汽車、摩托車各式各樣的交通工具將山路塞滿。
嬴啟孜下車,視野放大,那本就無邊的恐懼又陡然膨脹了數倍。
抬頭仰望,隻見火舌吞噬了大半座山。那刺眼霸道的火焰囂張到與天齊平。穹山附近的天亮如白晝,星星仿佛被當成乾柴丟進了大火裡。一時間,不知天上那若隱若現的一彎弧線究竟是月亮還是太陽。
火光映亮了嬴啟孜的臉龐,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眶掉落出來,短暫地反射了一瞬橙色光芒,便砸碎在了塵土之中。
她身體一晃,右手勉強地支撐在汽車引擎蓋上,沒有意識到她的眼淚早已如斷弦珍珠般不停滾落,身體顫抖,嘴裡喃喃道
“火災,又是火災……為什麼又是火災!”
火勢嚴重到無法用水撲滅。山路狹窄,兩側被密林死死擋住,頂多容兩輛摩托車錯車經過。
於是,成百上千的騎手們從四麵八方趕來,他們閃著白色的車燈,仿佛在黑夜裡生生造出銀河。
行人與騎手們相互配合,鋸木聲彙成希望的交響樂,萬眾同心,努力開辟對抗自然的隔離帶。
人肉築起的冰長城正擊退著壓迫向前的火牆,人類用行動告訴上天他們不向天命妥協,沒有人不會被此般壯舉撼動心靈。除了……
待到“雨過天晴”以後,這一幕將被曆史歌頌,可對於一些渺小的人來說徒能哀鳴。
指揮聲、腳步聲、引擎聲交雜著響在嬴啟孜的耳畔,身旁人影綽綽。向上是瘋狂示威的烈火,向下是礦區人員家屬的越來越近的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