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傷害我。”
寧韶拭去眼角濕熱的淚水,心裡有了決定,泥漿般的身體略微恢複,有了力氣,去牽他的手。
他的體溫一如既往地低,相比於人類,他身體更像一具屍體,她之前隻以為他身體喜冷,所以溫度要低一些,卻沒想到他這具身體是屍體。
隻是她不明白,他既然是屍體,這副新的麵孔是怎麼回事?而他的遺體又去了哪裡?
寧韶心裡有無數疑問,但眼下最重要的還是,消除藺堰的執念,讓他去投胎轉世。
可是她又該怎麼勸他?
她深切體會過他對自己的愛,而藺堰情願死去,變成鬼,換一具身體,也要出現在她的麵前,又怎麼會放下執念,去投胎呢?
寧韶根本沒有把握。
就在這時,走廊裡的燈倏然熄滅了。
‘滋滋……’
並不止這條走廊,貌似整棟住院樓的電都停了,不僅如此,玻璃窗外一切都被黑暗吞噬,縫隙裡滲透出絲絲縷縷的霧氣,霧氣陰森寒冷,仿佛要往骨縫裡鑽,令人不寒而栗。
‘怎麼停電了?’
寧韶心底生出一股不祥預感。
“寧醫生,這裡不安全。”藺堰看黑霧的眼神冰冷得駭人,血絲爬滿眼球,有憎惡,也有狂躁不安,好似外麵有什麼惡心穢物在靠近。
但目光移到寧韶身上時,眼底隻剩焦躁。
寧韶能看出來,藺堰反應之所以會這麼劇烈,恐怕是因為外麵有什麼存在,會威脅到她的安全。
她伸手抱住了他的腰,他腰很窄,隔著保安製服,依稀能感覺到裡麵蓬勃的力量,她把臉埋在他的懷裡,一字一句地道。
“帶我走。”
聲音很輕,她不在乎外麵有什麼危險,也不在乎其他,她隻想任性一次,就一次,今晚過後,她一定會勸藺堰投胎的。
什麼人鬼殊途,她不在乎。
藺堰反扣著她的手,另一手穿過她的身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很緊,像是要把她攬入血肉之中。
他極度煩躁的情緒在這一刻消失,胸腔發漲,全身各處傳導著絲絲密密的酥麻,魔怔一般貪婪地嗅聞著她的氣味,很近,他們貼得很近。
就連外麵惡心的穢物,他都沒那麼討厭了。
音音依賴他,全心全意依賴著他。
他們在醫院裡穿梭,抱著她的男人步伐很穩,寧韶感覺不到一絲不適,手指緊緊攥著他的衣襟,耳畔除了他急促呼吸聲,便是四麵八方傳來的窸窸窣窣聲。
十分怪異,像是有無數隻蟲子在跟著他們,怎麼也甩不掉,觸足摩挲著牆麵,聲音細細密密,讓她頭皮發麻。
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有藺堰在她身邊,她並不害怕。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藺堰仿若永遠不會滿足的怪物,以幾近露骨的目光盯著她。
她的信賴,更像導火索,讓他的病態掌控欲得到紓解,摟她的力度都忍不住加重了一些。
“疼。”寧韶低吟一聲。
藺堰鬆了些,不過仍然抱著,嗓音沙啞。
“抱歉,寧醫生。”
寧韶仰頭對他笑,縱使在黑暗裡,她的眸子還是像浸在明淨的光暈裡一樣。
“叫我音音吧,這是我小名。”
他吞咽聲加重了一些。
藺堰再次嘗到了嫉妒的滋味。
明明這兩個字,是他偷偷聽到的,她剛開始還不讓自己這麼叫她,後來是拿他沒辦法,才任由他這般喚她的。
可現在她讓一個相處一年的保安,喚她小名。
藺堰小聲喚了一句,他喚了很多次,這次卻喚得不怎麼情願。
寧韶看出了這家夥的心思,他連自己都嫉妒的。
到了不可理喻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