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葉被暴雨打得劈啪作響，陶樂抱緊懷裡的設計稿在街角狂奔。雨水順著發梢流進眼睛，她眯起眼看向馬路對麵亮著燈的便利店，抬腿就要往斑馬線衝。
刺目的遠光燈突然撕開雨幕。
輪胎摩擦地麵的尖嘯聲裡，有人從身後猛地拽住她的胳膊。陶樂踉蹌著跌進帶著雪鬆香的懷抱，設計稿嘩啦啦散落一地。黑色邁巴赫擦著她的小腿呼嘯而過，濺起的水花在裙擺暈開大片深色痕跡。
"雨天闖紅燈，急著給閻王送業績？"
低沉的男聲裹著寒氣在頭頂炸開。陶樂抬頭看見男人鋒利的喉結，黑色襯衫領口沾著雨珠，金絲眼鏡後的瞳孔像淬了冰。他鬆開手後退半步，定製皮鞋踩在浸濕的鳶尾花紋樣設計稿上。
"我的圖！"陶樂慌忙蹲下搶救作品，指尖蹭過對方鞋麵時被冰得一顫。男人彎腰撿起壓著腳印的稿紙，修長手指撫過被雨水暈染的星空圖案"晨星集團的新人招聘作品？"
陶樂愣住時，他已經將圖紙塞回她懷裡。黑色傘柄在雨幕中劃出弧線，男人轉身走向停在路邊的賓利。後車窗緩緩降下，露出半張冷峻側臉"明天九點，帶著你的設計到28層報到。"
直到尾燈消失在街角，陶樂才看清設計稿右下角多了行淩厲字跡——陸沉舟。
晨星大廈28層的玻璃幕牆外飄著薄霧，陶樂對著電梯鏡麵第三次整理襯衫領口。昨晚那個雪鬆香的身影與新聞照片重疊，新任總裁陸沉舟的履曆在財經頻道循環播放耶魯ba，華爾街最年輕的華人董事，上個月剛接手家族企業。
"陶樂是吧？"總監助理瞥了眼她遞上的設計稿，"陸總交代過，你直接去頂層辦公室。"
指紋鎖發出滴答輕響，陶樂握著門把的手微微發抖。晨光透過落地窗灑在深灰色地毯上，陸沉舟正在批閱文件，金絲眼鏡鏈垂在冷白鎖骨間。聽見動靜，他筆尖一頓"解釋下第17張設計圖的透視錯誤。"
陶樂準備好的問候卡在喉嚨裡。她看著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劃過圖紙，在星軌造型的項鏈關節處重重敲了兩下"晨星不需要連立體構成都搞不明白的設計師。"
"這裡采用可變式榫卯結構，"陶樂指甲掐進掌心，"您轉動右下角的行星吊墜試試。"
空氣凝固了五秒鐘。陸沉舟依言撥動那個指甲蓋大小的月球模型，星軌突然如魔方般翻轉重組，露出內側鐫刻的十二星座暗紋。陽光恰巧穿過百葉窗，在牆麵投下流動的銀河光影。
鋼筆在指尖轉了個圈，陸沉舟摘掉眼鏡揉捏眉心"明天開始跟著a組做新品企劃。"
陶樂退出辦公室時，瞥見男人左手無名指有道淡粉色疤痕，形狀像朵小小的鳶尾花。
項目啟動會開到第七天，陶樂在茶水間撞見陸沉舟吞藥片。白色藥瓶還沒收起，修長手指攥著玻璃杯微微發抖。她下意識去扶，卻被對方側身避開。
"心因性失憶症。"陸沉舟突然開口，藥片滑過喉結發出細微響動，"所以最好彆在我麵前耍小聰明。"他的目光掃過陶樂鎖骨間的銀鏈子，那裡墜著半枚殘缺的月亮。
深夜十點的辦公室隻剩鍵盤敲擊聲。陶樂揉著發酸的眼眶保存3d建模文件，突然被咖啡香驚醒。骨瓷杯擱在桌角，拉花是旋轉的星雲圖案。
"修改意見在郵箱。"陸沉舟站在她身後，呼吸掠過耳尖，"第七版比前六次有進步。"他袖口掠過桌沿時，陶樂看見腕表下藏著道陳年燙傷，與她記憶裡某個暴雨夜的痕跡完美重合。
提案通過那天下著鵝毛雪，陶樂在停車場發現陸沉舟的賓利沒熄火。車窗結著冰花，男人仰頭靠在駕駛座，睫毛掛著將落未落的水珠。她敲窗的手突然被攥住，滾燙的體溫順著指尖灼上來。
"彆走"呢喃散在暖氣裡，陸沉舟潮紅的臉頰蹭過她手背。陶樂摸到他口袋裡的藥瓶，標簽寫著地西泮片。通訊錄最近通話全是"周醫生"，最新消息顯示創傷性記憶障礙加重。
醫院走廊消毒水刺得眼睛疼。陶樂握著熱可可坐在長椅上，聽見病房裡傳來瓷器碎裂聲。她衝進去時，陸沉舟正在扯輸液管，病號服領口敞開，露出鎖骨間晃動的翡翠吊墜——和她那枚殘月能拚成完整的地球儀。
"小月亮？"男人嘶啞的嗓音讓陶樂渾身僵住。童年福利院的大火突然在腦海複燃，她想起有個男孩總把最後一塊餅乾塞給她，手背被鐵門燙出鳶尾花形狀的疤。
周醫生舉著ct片歎氣時，陶樂終於拚齊所有碎片。二十年前那個總護著她的陸哥哥，七年前華爾街操盤時遭遇車禍的陸總，還有此刻蜷縮在藥物副作用裡的陸沉舟，都在等待某個密鑰重啟記憶。
情人節新品發布會上，陶樂設計的"時光信標"項鏈壓軸登場。當模特轉動星盤機關露出內側刻字時，陸沉舟突然搶過話筒。大屏特寫鏡頭裡，他解開襯衫第三顆紐扣，露出掛在銀鏈上的翡翠地球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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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弄丟了記憶，但身體記得怎麼愛你。"他當著直播鏡頭吻住陶樂，指尖拂過她胸前的月亮吊墜，"現在，我們的世界完整了。"
頂燈突然全部熄滅。星空投影鋪滿展廳穹頂，陸沉舟從口袋摸出絲絨盒，戒指鑲嵌的鑽石正在緩緩旋轉——那是用他們設計稿裡的星軌榫卯結構打造的，永遠不會停擺的時光機。
第二章荊棘王冠
led大屏熄滅的瞬間，陶樂聽見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陸沉舟的唇還停留在她唇角，握著戒指的手卻突然收緊。展廳東南角傳來玻璃碎裂聲，安全出口指示燈詭異地全部熄滅。
"閉眼。"溫熱掌心捂住她雙眼，陸沉舟的聲音貼著耳骨震動。陶樂在黑暗中聞到雪鬆香裡混進一絲血腥味，耳邊掠過布料撕裂的銳響。重物倒地聲響起時，應急燈終於亮起，她看見三個黑衣男人被保鏢按在地上，為首的正在嚼著什麼。
陸沉舟甩了甩右手，血珠順著虎口的齒痕滴在戒指盒上。他摘下染血的領帶纏住傷口，轉頭對驚呆的媒體微笑"新品體驗環節，讓各位見笑了。"
後台監控室，陶樂盯著被篡改的電路圖渾身發冷。攻擊程序裡嵌著晨星秋季新品的核心代碼，而最後修改時間顯示為昨天淩晨——正是她在總裁辦公室通宵改稿的時候。
"栽贓要講究基本法。"陸沉舟突然抽出她攥著的u盤，"周醫生昨天來送藥時，你猜他在我辦公室裝了幾個針孔攝像頭？"他點開手機，視頻裡清晰拍到設計總監往她電腦插設備的畫麵。
陶樂還未開口，整層樓突然斷電。備用電源啟動的三十秒間隙，有人從背後捂住她的口鼻。眩暈襲來前，她拚命扯下襲擊者腕表，表麵鑲嵌的藍寶石在應急燈下泛著冷光——和三個月前撤資的趙氏集團lo一模一樣。
再次醒來是在顛簸的車廂裡。反光鏡映出駕駛座上的設計總監，副駕坐著吞藥的男人正用濕巾擦拭藍寶石表盤。"趙總說處理乾淨點，"總監的聲音在隧道回響裡扭曲變形，"那丫頭電腦裡可存著陸沉舟的病曆。"
陶樂摸到藏在靴筒裡的拆信刀。這是陸沉舟在發布會前夜塞給她的，刀柄刻著鳶尾花紋。"數到三就跳車。"記憶裡男人將gps定位器扣在她手鏈上，"彆怕，星星會指路。"
輪胎擦過防護欄的刹那，陶樂撞開車門滾進灌木叢。身後傳來刺耳的急刹與槍械上膛聲，她攥著染血的刀往密林深處跑，腕間定位器發出規律震動——三短三長，是陸沉舟教她的摩爾斯電碼。
懸崖邊的燈塔亮起時，陶樂終於看清追兵手裡的武器泛著幽藍冷光。消音子彈擦過耳際的瞬間，雪鬆香裹著硝煙味將她撲倒在地。陸沉舟的白襯衫被血浸透，左手還握著那枚星軌戒指。
"閉氣。"他扯開領口將翡翠吊墜按進她掌心，抱著她縱身躍下礁石。海水淹沒頭頂的刹那，陶樂看見翡翠裡浮出熒光數字ly0917——正是她鎖在童年鐵盒裡的日記本密碼。
救生艇上的探照燈掃過來時，陸沉舟的體溫正在急速流失。陶樂撕開他浸血的襯衫，發現腰側紋著串數字。記憶如潮水破閘，她想起二十年前的9月17日，福利院的陸哥哥就是用這個日期當儲物櫃密碼，裡麵藏著留給她的草莓蛋糕。
icu藍光刺目，陶樂攥著染血的翡翠吊墜等來周醫生。腦部ct片顯示陸沉舟海馬體有陳舊性裂痕，"七年前那場車禍不是意外，"醫生調出檔案照片，"有人在他的鎮定劑裡摻了致幻成分。"
加密郵件提示音突然響起，陶樂點開晨星集團內網，發現趙氏集團的資金流向與陸沉舟當年的主治醫師關聯。當她放大某張轉賬憑證的簽名欄時，呼吸驟然停滯——那個花體字母z的收筆方式，竟與父親失蹤前簽的最後一筆貨款單完全相同。
第三章荊棘玫瑰
icu的自動門在身後合攏，陶樂盯著基因檢測報告上的49相似度，指甲在趙氏集團lo上摳出血痕。窗外驚雷炸響，手機突然收到加密郵件——是陸沉舟昏迷前設置的定時發送。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忘記怎麼愛你了。"開頭這句話就讓陶樂咬破了嘴唇。全息投影在牆麵鋪開，二十七個監控畫麵同時播放她在茶水間泡枸杞時，他在看；她熬夜改設計稿時，他在看；暴雨夜她蹲在路邊喂流浪貓時，他撐著黑傘在十米外的梧桐樹下看。
最後一段視頻標注著"七年前"，渾身纏著繃帶的陸沉舟正在複健室學走路。他摔碎第十三個玻璃杯時，突然對著單向鏡嘶吼"小月亮後頸有蝴蝶胎記，去找！"
陶樂顫抖著摸向頸後，那裡確實藏著粉色蝶形印記。淚水砸在手機屏上，激活了隱藏程序。翡翠吊墜突然發燙，ly0917的熒光數字在空中交織成星圖，指向福利院舊址地下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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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衝刷著殘破的聖母像，陶樂按星圖轉動地球儀機關。生鏽鐵門吱呀開啟的刹那，冷藏櫃的藍光映亮整麵照片牆——全是她。七歲的入學照，十三歲的素描作業，二十歲畢業典禮上被風吹亂的劉海。
"你父親用氰化物換了我母親的哮喘藥。"泛黃的日記本躺在玻璃罩裡，陸沉舟的字跡被淚漬暈染，"但當我發現你頸後的胎記，突然舍不得讓仇恨殺死最後的光。"
警報驟響時，陶樂正讀到最關鍵處。冷藏櫃突然噴射白霧，她護住日記本翻滾到聖母像後，發現底座刻著父親年輕時與趙總舉杯的合影——他們戴著同款藍寶石腕表，表盤反射出母親抱著嬰兒站在福利院門口的身影。
手機在此刻瘋狂震動，周醫生傳來搶救室監控。畫麵裡本該昏迷的陸沉舟突然坐起，用拆信刀在掌心刻著什麼。當護士衝進來時，他迅速將染血的手藏進被褥，嘴角卻浮起陶樂熟悉的溫柔弧度——那是獨屬於小月亮的笑容。
"聲東擊西。"陶樂突然明白過來，抓起日記本衝向暗道。密碼鎖解除的瞬間，整麵照片牆翻轉，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藥劑培養皿。標簽顯示這是ntx係列神經毒素，生產批號竟與陸沉舟常吃的淡藍色藥片完全一致。
通風管道突然傳來重物拖拽聲。陶樂將翡翠吊墜卡進牆縫，借著幽光看見趙總助理正在搬運屍袋，死者右手無名指戴著刻z字的戒指——和她父親失蹤前留下的婚戒一模一樣。
"原來您在這。"設計總監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槍口頂住她後腰，"趙總說血緣關係最靠不住呢，親女兒居然幫著外人挖自家祖墳。"他踢開腳邊的氰化物注射器，"不過很快，陸總就會"意外"死於藥物排斥反應。"
陶樂突然轉身撞向冷藏櫃，二十支ntx試劑應聲而碎。藍霧彌漫中，她扯斷項鏈吞下翡翠吊墜，在劇痛襲來的瞬間按下陸沉舟給的緊急按鈕。整座密室突然開始坍塌，逃生通道在聖母像後顯現。
暴雨澆透白大褂時，陶樂終於爬出廢墟。手機自動接入秘密頻段，陸沉舟的實時定位正在急速逼近。後視鏡裡，三輛黑色越野車咬住她的出租車，為首的車窗探出火箭筒。
"右轉！"導航突然變成陸沉舟的聲音。陶樂猛打方向盤衝進廢棄地鐵隧道，輪胎摩擦火星點燃了預埋的汽油。爆炸氣浪掀翻追擊者的瞬間，她看見隧道儘頭亮著星空投影——和發布會那天一模一樣的銀河。
安全屋的門在身後鎖死，陶樂被扯進帶著血腥味的懷抱。陸沉舟左手纏著滲血的繃帶，右手舉起鐫刻著三組數字的金屬板，她的生日；，他車禍日期；，今天。
"當年我父母發明的記憶晶體技術，就封存在你吞的翡翠裡。"他按下陶樂頸後胎記，胃部突然不再絞痛，"現在你大腦枕葉應該能讀取我的記憶碎片了。"
全息投影在牆麵炸開，陶樂看見五歲的自己正在福利院分餅乾。八歲的陸沉舟偷偷把草莓醬抹在她的饅頭片上，火光突至時用身體擋住墜落的橫梁。畫麵跳轉到華爾街暴雨夜，病床上的陸沉舟看著偷拍她的照片，把ntx解毒劑推進靜脈。
最後一段影像讓陶樂泣不成聲昨夜搶救室裡，陸沉舟在掌心刻的竟是她的笑臉。當護士注射鎮靜劑時，他睫毛顫動，用口型對攝像頭說"要陪我的小月亮，看八十次日落。"
警笛聲由遠及近，陸沉舟將星軌戒指套進她手指"趙總的人還有三分鐘到達。"他推開暗門，月光照亮地下河的快艇，"去城南療養院302室，那裡有你母親車禍前的完整記憶芯片。"
快艇引擎轟鳴時，陶樂看見陸沉舟站在懸崖邊舉起引爆器。他白襯衫的鮮血染紅月光，口型說著二十年前分彆時的話"這次換小月亮要勇敢。"
第四章記憶裂痕
快艇撞上礁石的瞬間，陶樂被甩進刺骨的海水裡。星軌戒指突然發出高頻震動，幽藍光芒照亮水下岩洞的入口。她蹬掉灌滿泥沙的短靴，摸到洞壁上熟悉的鳶尾花紋——和陸沉舟掌心疤痕一模一樣。
療養院302室的虹膜鎖泛著紅光，陶樂右眼刺痛時聽到機械女聲"趙明誠先生，歡迎回家。"金屬門在她眼前滑開，病床上的女人轉過頭來，頸後粉色胎記正在滲出血珠。
"媽媽？"陶樂踉蹌著撲到床前，卻摸到冰冷的仿生皮膚。記憶芯片從人造血管中彈出，全息投影裡出現年輕版趙總，正把嬰兒遞給福利院院長"等陶婉茹車禍身亡，就把這孩子送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