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嬸的話讓王東汗顏,仿佛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瞬間將他那點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偽裝衝得七零八落。
他站在那兒,手腳都有些發涼,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揪了一下。
人老精,鬼老靈,這話果然不假。
二嬸那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像是能穿透人心似的,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那點小心思。
隻是不知道她……
王東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堵了塊石頭,他剛想解釋幾句,二嬸卻已經擺了擺手,硬生生把他想說的話給按回到了肚子裡麵。
“我不是那種愛聽人侃大山的人,”二嬸的聲音沙啞卻有力,像是從歲月深處傳來的回響,“你那個前小姨子跟你到底有啥關係,你自己心裡清楚就行。這些天我也能夠看得出,你對待香玉挺好的,甚至還花了那麼多錢給她爹治病。你是個好孩子,我隻是提醒你,做事不必求儘善儘美,隻要等在炕頭上老死的時候,彆因為這事兒咽不下氣,那就行了。”
說完,二嬸轉身就走,腳步雖慢卻穩,背影在夕陽下拉得老長。
王東愣在原地,像是被人當頭打了一棒,腦子裡嗡嗡作響。他坐在門檻上,雙手撐在膝蓋上,低著頭,眼睛盯著地上那幾塊被磨得發亮的青石板,心裡翻江倒海似的,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二嬸的話像是一根刺,紮在他喉嚨裡麵,拔不出來,也咽不下去。
他想起自己這些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為,心裡不由得一陣發虛。
是啊,他確實對香玉挺好的,甚至可以說是儘心儘力。
香玉爹的病,他二話不說就掏了錢,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可這一切,真的是出於真心嗎?他是真的想救下來趙洪生嗎?恐怕不然吧……
趙洪生和他隻有幾麵之緣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救趙洪生了,但是當初的目的卻隻是為了讓香玉能夠跟自己的親爹多待上一陣子,讓香玉沒有那麼多的遺憾。
但現在想來,好像他也隻不過是為了自己啊……他是真的不敢拍著胸脯說,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香玉的。
他隻是為了掩蓋自己心裡的那點愧疚和不安。
王東越想越覺得心裡堵得慌,像是壓了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
他抬起頭,看了看天邊的夕陽,那輪紅日已經快要落山了,天邊的雲彩被染成了金紅色,像是燒著了一樣。
他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決定出去走走。
他沒有出遠門,而是去了隔壁的三裡屯找劉洪。
劉洪家就在三裡屯的東邊,院子不大,但收拾得乾乾淨淨。
很顯,然自從把自己的小窩從老宅子當回到了家裡之後,劉洪也開始逐漸的體貼起來了,甚至還幫著父母打點一下家裡的雜事。
王東走到門口的時候,劉洪正蹲在院子裡的小菜園子裡忙活。
他手裡拿著一把小鋤頭,小心翼翼地給剛種下的小蔥鬆土。那些小蔥已經發芽了,嫩綠的芽尖從土裡鑽出來,像是害羞的小姑娘,探頭探腦地看著這個世界。
王東看了一眼,發現劉洪家的小蔥長得比他家的還要高一點,綠油油的,很是喜人。
“小洪!”王東站在門口喊了一聲。
劉洪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到是王東,臉上立刻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他放下鋤頭,拍了拍手上的土,快步走了過來。
“東哥,你咋來了?”劉洪的聲音裡帶著幾分興奮,“是不是要上山打獵?我這兩天正琢磨著找你呢,山上的野兔該肥了,咱們去弄兩隻回來,燉一鍋香噴噴的兔肉,咋樣?”
王東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他看了看劉洪,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直接說自己來的目的,而是隨口問道
“小洪,你的婚事怎麼樣了?上次聽你爹說不是有姑娘看上你了嗎?咋樣了?”
劉洪一聽這話,臉上立刻漲得通紅,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似的。他撓了撓頭,憨厚地笑了笑,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還能咋樣,就那樣唄……”
王東一看他這副模樣,心裡頓時明白了七八分。
劉洪雖然憨厚耿直,做起事情來有些過於衝動,但歸根結底不是一個壞孩子。
再加上小夥長得又周正,這些日子跟著他上山打獵,又多了幾分靜氣,更加的惹人喜歡。
他這副滿臉通紅、手足無措的樣子,顯然是婚事有了著落。
王東不由得笑了笑,心裡也輕鬆了幾分。他拍了拍劉洪的肩膀,笑著說道
“行了,彆跟我這兒裝傻充愣了。快說說,到底咋樣了?那姑娘人咋樣?家裡條件如何?”
劉洪被王東這麼一問,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低著頭,聲音像是蚊子哼哼似的
“那姑娘……人挺好的,長得也俊,家裡條件也不錯。她爹是村裡的木匠,手藝好,家裡日子過得挺紅火。媒婆說,她對我挺滿意的,就是……就是她爹有點嫌我家窮,怕我以後養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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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兒,劉洪又趕緊補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