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你多時!
餘歡死在了海城的監獄裡。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天氣很冷,雪花覆蓋在金屬製的圍欄上,散發著陰森森的光。
她躺在地上,地麵也很冷,粗糙的水泥製的地麵,冰冷的感覺無孔不入地滲入四肢百骸,她的牙關都在發抖。
她的編號是“774096”,這個監獄裡,第774096個罪犯。
隻是她和所有的人,都不一樣,她是被她的未婚夫,海城赫赫有名的傅家九公子,關到這裡的。
海城的上流圈子都說,顧家養女顧餘歡被傅家九爺傅瑾珩如珠如寶地嬌養在身邊多年,恃寵而驕,越來越飛揚跋扈,終究鑄了大錯,一念之差害死了自己的姐姐。
故意殺人罪,殺的是自己的姐姐。這是多大一頂帽子,輿論和法理,都足夠她絕望等死。
餘歡平素裡性格古怪又冷淡,沒有什麼好友,唯一的一個好朋友朱七七,也在兩年前斷了聯係。更不要說,她還是個是罪人,根本沒有人會聽她的解釋。
餘歡最後一次在監獄看見傅瑾珩的時候,她躺在地麵上,而他居高臨下,站在自己的麵前。
入眼可及,是男人熨貼得沒有一絲絲褶皺的西裝褲腳和鋥亮的皮鞋。
餘歡的身體很痛,可是她還是很努力地仰起頭看他。
她很難受,卻還是故作輕鬆對他說“傅瑾珩,你能不能蹲下來,我這樣看你,脖子很累啊。”
如此任性妄為的要求,從一個死刑犯的口中說出來,怎麼看怎麼可笑?
哪怕,這個死刑犯容顏驚世,是海城曾經最耀眼的明珠,美到讓幾乎整個海城所有的男人,都成為她的裙下之臣。
可是傅家九爺是什麼人?那是傅家的家主,站在眾人之巔,手握所有世家經濟命門,高高在上,永遠都是睥睨的姿態。
要他紆尊降貴地蹲下,這怎麼可能?
可是下一刻,男人真的蹲下了身。他的動作輕緩,姿態平靜,毫不忌諱這一地的灰塵臟汙。
周圍,是警衛一類的人倒抽一口冷氣的聲音。
餘歡笑著伸出手,攥緊了他的衣角,那衣角上麵有銀線繡的暗紋,說不出的華貴。
就好像他這個人一樣,冰冷、高貴,一點點人情味都沒有。
餘歡在淚水氤氳中抬起頭看他,笑得很難看。
她問他“傅瑾珩,我可不可以不死?”沙啞,艱澀的聲音。
傅家九公子的名字叫傅瑾珩,隻是幾乎沒有有人去直呼這個名諱。而這個女子喊得這麼隨意,就像是在閒話家常一樣。旁觀者的心中,更加驚恐了。
傅瑾珩聞言,微微擰了擰眉。墨色的眉,是餘歡曾經見過的江南六月的溫雅細膩,就像是水墨畫一樣的美好筆觸。
餘歡很清楚,傅瑾珩一直都是好看的。他生得足夠得天獨厚,工筆細繪,活色生香,叫人挑不出一點點瑕疵。餘歡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腦海中便清晰地掠過“美人”二字。
是的,美人。那時,他站在人群之外,孤傲衿寒,動人得叫人移不開眼。餘歡記得,他那天穿著純黑的西裝,倚樓而站,高大而修長的身型,麵如玉製,一雙眼睛像是蘊著清寒的光,在那過分漂亮的麵容上,平添疏離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