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不安全。”車頂的蓋裡烏斯用不容拒絕的口吻說道,跳下了車,“我跟你一起去,出事了好有個照應。”
他們留下一輛馬車,驅趕著另一輛向灌木叢靠近。
愜意悠哉的老馬踩踏過光禿禿的草坪,踢斷乾枯灌木,那之後,一棟被四片藥田包圍當中的雙層茅頂木屋出現在二人眼前。
一個披著大衣的三十多歲男人坐在門口的台階上,用小槌搗著夾在雙腿之間的木罐中的藥渣,看見了來勢洶洶的兩個陌生人,嚇得起身往後退了兩步,木罐順著台階滾落,藥渣灑了一地。
他驚訝地上下打量馬車一番“謔,這、這都有馬車坐的喔。”
“你是什麼人,科隆市政廳沒有記錄有人在此地居住的備案,地圖上也沒有標記。”一上來,蓋裡烏斯便劈頭蓋臉地質問道,“根據帝國法律,領民開墾荒地必須在領主或市議會處備案,非法建設可能涉及侵害私人莊園財產罪,輕者沒收財產,重者處以極刑,你可知罪?”
“嘿嘿嘿,沒那麼厲害吧。”男人羞澀地撓著後腦勺。
“老蓋說得沒錯,包括這片土地在內,克雷菲爾德郡的土地屬於教會財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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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貝爾走下馬車,眼睛好奇地打量他。
“可我的直覺一向很準,你看上去和‘犯罪’兩個字毫不沾邊,能告訴我你在這裡居住的緣由嗎?以上帝之名,我不希望打攪一位好人的生活。”
“我想開診所,當大夫,這是我家祖傳的手藝。”男人說道,“城裡的地租太貴,大家會看不起病,我也交不起租金,就搬出來了,離開了城市。事實上,我在這裡生活了將近二十年了,卻沒有一個病人給我治療。”
蓋裡烏斯狐疑地盯著他“你,一個人?”
“就是這麼簡單,當兵的先生,我一個人。”男人咧嘴笑道。
蓋裡烏斯將信將疑,他無法理解一個人如此單調蒼白的人生經曆。
“你就沒找個伴兒之類的?”
“這些枯萎的花和草,我和它們沒法溝通,但它們都知道我會一直在這陪著,死後也會留在這裡。”
男人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補充道“先生,冰會融化,風會消散,所有的故事都會隨之而逝,拚儘全力換來更大的虛無,但我沒有這樣的悲傷,我的努力在開始前便結束了,一個人活得心滿意足。”
“你的名字是?”羅貝爾好奇地問。
“羅貝爾·諾貝爾。”
“和我重名重姓,命運真是神奇。”
“嗬嗬,是的,命運很神奇。”男人笑眯眯地眯著眼睛,他的眼神落在羅貝爾腰間的咎瓦尤斯,“用那柄劍奪走他人性命,它的主人一定會感到悲傷,但假如奪取生命這件事有助於鞏固心靈的高牆,便不能說犧牲沒有意義呀。這世上之人不過是襯托天選之人的墊腳石,哎,神明呀……”
羅貝爾頓感不適。
他喊上蓋裡烏斯,兩人行色匆匆地離開房屋周圍。
樣貌平凡的男人杵著鋤頭在後麵望著他們離開,他的思緒返回了自己的小宇宙,再度隔絕了溝通世界的窗戶,端起藥罐嘿嘿傻笑著“我的天呐,這就是你羅哥的藥膏啊……”
在這瞬間,他便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羅貝爾坐在車上焦慮地抖著腿,蓋裡烏斯沉浸在駕車奔馳的爽快感中,沒有注意到他情緒的異常。
明明那個人和自己無論相貌還是嗓音都毫無相似之處,他仍舊有股胖子照鏡子般的惶恐不安,既好奇又膽怯,憂慮止不住從心底冒出他的三十歲也會像這樣渾渾噩噩嗎?
一輩子治不好一個病人的醫生,這樣虛無的人生就是他的未來嗎?
幸好,這裡的一切應當隻是巧合而已。
他這樣寬慰著自己,回頭看了去路一眼。
岔路不見了。
而在馬車上,一個不久前才和他見過一麵的“人”靜靜坐在座位上,緊挨著他。其餘人卻沒有絲毫異樣的表現,仿佛一切順理成章,合乎情理。
羅貝爾轉動如生鏽螺絲般的僵硬脖頸,看著男人的側臉緩緩開口“亞曆山大。”
男人,或者說至少看上去是男性人類的不明生物微微頷首,露出禮貌的微笑
“你好,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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