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甫的生活就是這樣樸實無華,且枯燥。
二人躺在草坪休息時,羅貝爾突然坐了起來,指著遠處的高山“你知道那座山叫什麼嗎?”
女孩搖了搖頭。
“那條綿延的山脈叫作亞平寧山脈,北起自阿爾卑斯群山,鬥折向南,橫插整片意大利半島,直到南方的西西裡,蜿蜒不斷。”
羅貝爾仰著頭,遙望遠方的山脈“十四年前,我的父母把我托付給了居住在那裡的一戶農場人家,還留下了一筆不菲的贍養費,可惜人家把我送到教會的孤兒院去了,我就這麼長大,陰差陽錯地當上了神甫。”
女孩眨巴著水靈靈的眼睛“但是你會說中文,還會用手機。”
“‘我’確實是從頭到腳本地人,血管裡流著正宗的法蘭克蠻子血脈,但我知道你從何而來。”羅貝爾敲了敲胸口裡的聖經,“重新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羅貝爾·諾貝爾,來自奧爾良公國領。”
女孩也坐了起來,自我介紹道“我叫江天河,爸爸媽媽喜歡叫我貝貝。”
“江天河,貝貝……好奇怪的名字。”
“你管我!”
且不提二人在溪邊草坪談天說地,老騎士的木屋內,關於私生子的談話終於有了定論。
“……我可以接受那個孩子作為你的繼承人,但是我有一個要求,如果你辦不到,我寧可被審判庭絞死,墜入十八層煉獄,也絕不接受其他人的孩子加入我們的家。”
木屋桌旁,兩眼通紅的老婦人對著丈夫斬釘截鐵地說道。
愧疚幾乎占據身心的老騎士低頭哈腰地連連稱是,哪敢有半點異議。
老婦人深吸一口氣“那個孩子的母親,我不想知道她是誰,無論你用什麼手段,我永遠不想見到她。”
老騎士嚇得麵色一白,但他為了解決繼承人問題已經不惜傷害數十年的糟糠之妻,區區一個情婦……
他惡向心頭起,一咬牙,從桌子上拔出鏽跡斑斑的鐵劍。
老婦人在她身後冷冷道“從今以後,你是殺人凶手,我是接納那個孩子的恩人,明白了嗎?”
老騎士惡狠狠地點頭,踹爛了家裡那麵見證了二人苦難歲月的木門,徑直向外走去。
草坪上,羅貝爾遠遠望見老騎士持劍進入村莊,心下了然。
看來他已經從無數壞選項中選擇了相對不那麼壞的一種,而代價是第三者的性命。對於老騎士而言,繼承人和糟糠之妻的分量遠遠大於第三者,哪怕為此付出名聲和罪孽的代價亦不足惜。
暮色逐漸降臨,在沒有電燈的時代,夜晚意味著徹底的黑暗,更彆提此時幾乎人人患有的夜盲症——東晉時代的大秦天王苻堅,其著名的淝水大敗極有可能便是夜盲症導致的夜襲炸營,數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又因為夜盲症將樹木看成敵人,貢獻了草木皆兵的典故。
突然,羅貝爾望見距離存在一千多米的森林裡出現幾十點紅光,搖曳竄動,向存在的方向緩緩而來。
“那是……”羅貝爾麵色微變,“江天河,你認不認得去格熱戈日家的路?”
江天河點點頭“我認得呀,格熱戈日大叔經常請咱們吃晚飯,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立刻跑回他家,讓他帶護城騎士團過來救我。”
江天河剛想以距離太遠懶得跑為理由拒絕,就見羅貝爾麵色陰沉地衝向村莊,隻得憤恨地跺了跺腳,向幾公裡外的安科納城門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