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教宗!
來自兩軍的無數道目光落在揚·卡身上,有期冀,有嘲弄,有冷漠,有擔憂。
他扯動馬韁,調轉馬頭,與羅貝爾四目相對,打量著對方手中染血的長槍出言相機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教義明文規定,不允許教皇和主教以任何形式主動加入世俗間的戰爭。”
羅貝爾立刻反唇相譏“誰都有資格責備我,唯獨挑起戰爭的閣下沒有。”
“哼,揚·胡斯的追隨者不屑於遵守教會的陋習。”揚·卡冷哼道,“這世道本就是大爭之世,我不挑動戰爭,難道公教的走狗就會停下迫害我們的腳步了嗎?”
“這……公教確實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羅貝爾猶豫地道,“可正如艾伊尼阿斯所言,我們終究信仰同一位上帝,本自同源而生。總有人要結束這場無休無止的複仇,終結仇恨循環的一代人為什麼不能是我們呢?”
“為什麼非要是我們呢?”
揚·卡舉起綁有胡斯派教旗的旗槍。
“主教先生,在我十三歲那一年,我親身經曆了神羅皇帝對布拉格的鎮壓。”他的瞳孔仿佛倒映著三十年前的熊熊大火,“城市燃燒,居民流離失所,皇帝的軍隊向參與起義的民眾揮下屠刀,我和許許多多同袍的家人無一幸免,整座城市雞犬不留。”
“在我十歲那年,布拉格人心中的聖人,偉大的先知揚·胡斯在參加公議的路上遭到伏擊,沒過多久便死於非命。”
他環顧著戰場,縱使與他同代的舊人皆已逝去,縱使新生代的胡斯信徒無法理解,仍然以洪亮的嗓音斥責著天主教的累累罪行。
“從頭至尾,難道不是你們公教徒窮追不舍?現在又裝模作樣地祈求和平,還堂而皇之地將挑動戰爭的罪名扣在我的頭上,不愧是羅馬一脈相承的冠冕堂皇啊!”
“過去的曆史,我們都無法挽回。”羅貝爾伸出雙手,“但未來的事尚未確定,和解之路很艱難,但是……”
“少廢話!”揚·卡一聲怒喝打斷了他,“想讓我倒戈卸甲,那就憑本事打服我吧,看槍!”
他挺槍躍馬,冷冽的槍尖直指羅貝爾之咽喉。
後者匆忙橫槍攔下這一擊,抽動馬鞭,試圖拉遠距離。
但揚·卡怎會給他逃離的機會?咬牙切齒地緊追不舍。
“彆想逃!”
“喝!”
隨著二人戰馬間距離逐漸拉近,羅貝爾驟然轉身刺出一記回馬槍。槍尖精準地紮進了馬脖子,戰馬哀鳴著倒下,濺起一陣煙塵。
塵埃落定,揚·卡的半個身子被死馬壓住,他拚命推搡馬背嘗試掙脫都無濟於事。
槍尖搭在他的背上,上方傳來羅貝爾略帶疲憊的聲音。
“你輸了,今天死去的人已經夠多了,不能……”
“閉嘴!”他驟然發力,將死馬推開,艱難地站了起來。
“動手吧,砍下我的人頭,他們自然就會投降了。”
“等一下,我可以代表公教補償你們!你們想在奧地利的哪裡居住都可以,我一定傾儘全力勸說公爵大人答應!”
揚卡自嘲地笑道“即使我殺了公爵信賴的部下?”
“這……”羅貝爾無言以對。
“彆猶豫了,動手吧,你不是想少死幾個人嗎?我用我的命去換公爵赦免胡斯信徒,你我都滿意。”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支撐著大腿,不讓自己倒下。
“好了,婆婆媽媽的像什麼男人!動手!殺了我這最後一個舊時代的餘黨,帶著新生代走向和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