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裡克和他的手下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個個的都不把他這個傳承了五百年的施泰爾家族當回事。
狗日的哈布斯堡暴發戶!
他回頭對城防軍的眾人喊道“不要被敵人的花言巧語騙了!你們不知道嗎?弗雷德裡克前日活埋了埃森的兩千守軍,你們背叛了他,投降的下場隻有死路一條。”
“你胡說,我沒有!”
“你有!”
“我沒有!”
兩位大貴族就像市井間爭吵的買菜大媽一樣,指著鼻子互罵揭短。
在他們吵架的同時,羅貝爾的眼睛對上了城牆上另一位老人。
那名老人蓄留有一直垂到腹部的白胡子,穿著著一身和羅貝爾一般無二的紫色教袍,右中杵著比人還高的權杖,中指上的紫寶石權戒一閃一閃地反射著太陽的光芒。
羅貝爾看向他的同時,紫袍老人也在冷冰冰地看著他。
在格拉茨摸了一個月的魚,終於在昨天追上了羅貝爾的艾伊尼阿斯慵懶地道“那人是維也納大主教吧?我當年在公爵帳下當秘書的時候見過他——我還以為他早就老死了呢。”
“維也納主教?”
“是啊,那時候公爵才二十四歲,剛到維也納,人生地不熟,所以委托我去和大主教搞好關係。”艾伊尼阿斯露出懷念的神色,“轉眼七年過去了,我成了四十二歲的老東西,那老家夥差不多有七十歲了吧?”
“七十歲,麼。”
羅貝爾不禁肅然起敬。
能在人均活不過三十歲的中世紀活到七十歲,這位老人定然有獨特的人生經驗。正所謂大江無言,民保於心,他還需多多學習。
艾伊尼阿斯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搖了搖頭“彆想了,你搶了人家當了幾十年的主教位子,他不弄死你就算心胸開闊了。”
城牆上下的罵戰戛然而止。
一個讓雙方都意料不到的人出現在兩軍陣前。
蒂羅爾公爵利奧波德笑吟吟地走出陣腳,身邊的‘前’因斯布魯克伯爵垂頭喪氣,他的頭銜被弗雷德裡克大手一揮地劃給了親弟弟,這位四十多歲的老伯爵一夜之間成了無家可歸的失地貴族。
施泰爾伯爵對背信棄義的叛徒無話可說,他拂袖而去,留下一個滄桑的背影。哪怕他再不甘心,也無法扭轉他們一方已經輸得徹徹底底的事實。
在看見自家伯爵出現在敵人陣中後,來自因斯布魯克郡的征召兵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騷動。
一切都按照劇本在演繹,弗雷德裡克撫掌大笑,掌旗兵揮下雙頭鷹旗,早已整裝待發的奧地利大軍怒吼著衝向高聳的城牆。
維也納城牆經過數代人的修繕,平均高度可達八米,厚度足有一點五米,大約三層樓一般的高。
高爾文呼喝著令炮兵點燃引線,炮火轟鳴,重若千鈞的彈丸呼嘯而出,卻隻在城牆上砸出了幾個小窟窿,遠遠稱不上轟塌的地步。
當日,那不勒斯國王阿方索的艦隊轟擊基奧賈要塞時,三十多艘中大型炮艦也要耗費四輪齊射才能轟塌要塞脆弱的一角。
陸地青銅炮的口徑遠遠比不上海軍艦炮,奧地利的火炮數量也遠遠比不上那不勒斯艦隊,令高爾文持續炮擊,主要起一個烘托氣氛的作用。
可惜這邊的大炮還沒砸死一個城防軍,就又因為炸膛陣亡了幾名炮手,氣得高爾文連聲咒罵威尼斯的工匠偷工減料,一點也沒有同為威尼斯人的覺悟。
維也納的防衛工作做得相當消極,既沒有堅壁清野,燒毀城池附近的森林,也沒有聚攏居民,附近的村落仍然維持原樣,和格熱戈日在安科納所做的截然相反。
仰賴於此,奧軍的工匠終於能儘情發揮自己的天賦,士兵將一片片樹林伐倒,在他們的指導下用堅硬的實木搭建出井闌車和攻城塔。
同樣的,攻城梯也不需要縮減為簡陋的木梯子,後世的消防車所使用的“雲梯”的靈感本就來源於古代的攻城梯,額外再加上一層防護擋板,十幾輛高聳的雲梯車緩慢但堅定地向著維也納的城牆前進。
城牆後稀稀落落地響起幾聲炮聲,隨後石塊彈丸便如大雨傾盆般落在奧軍陣中,砸壞了一輛行至半途的攻城塔。
揚·卡留在維也納的臼炮終於在此刻發揮了它的作用,遭到炮擊的奧軍的攻勢為之一滯,維也納的臼炮雖然沒有專業人員輔助校正,但奧軍站位緊密,就好像用磚頭在人海裡隨便一砸都能砸中人,維也納的炮兵彈無虛發,每枚炮彈都能帶走幾條人命。
羅貝爾目光一凝,突然向身後呼喊道“法羅!拿下那群炮兵!”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