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在巴伐利亞公爵隊伍後麵的是一支浩浩蕩蕩的車隊,七名重裝騎士和七百名農兵簇擁著七輛馬車緩速前行。“7”是基督教文化認為的整數,上帝用七天創造了世界,在第七日安歇。
想都不用想,這就是來自羅馬教廷的車隊,最中央的馬車中安坐的正是現任羅馬教皇尼古拉五世。
教廷一直單方麵認定,沒有教皇冕下參與的宗教公議會是不完整的。哪怕千裡迢迢,教皇也必須去各個地方參加會議,防止某些投機分子另立偽教宗。
這個由馬丁五世定下的基本國策已經延續了三十年,事實證明,經常在人群麵前出現要比藏在圖書館裡更容易邀買人心,有利於教廷的偉大複興。
此次前來巴塞爾共襄盛舉的可不止這麼點人馬。
帝國的七大選帝侯自不必說,就連剛剛吃了敗仗的腓特烈二世都趕到了此地,何況其餘諸侯。哪怕隻有幾公裡領土的小伯國都派出了一路人馬參與盛會。
換成任意一座其他城堡,哪怕是聞名全歐巴黎城,都不一定有能力承載如此之多的客人。
但巴塞爾城堡不同,這裡連續數十年舉行過不知多少次公議會,城堡的建設完全為待客和開會服務,堪稱是中世紀歐洲最早的“旅遊業城市”。
城中鱗次櫛比的房屋絕大部分都是客棧旅店,除了巴塞爾伯爵的府邸之外,其他本地人都已習慣了住在城外的小鎮村落裡,默認城內應該留給外來的貴族和高階修士。
不過,除了教廷和德意誌貴族這類意料之中會到來的參會者,另外有某些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同樣抵達了巴塞爾。
城門衛兵用交錯的長戟阻攔住了一臉坦蕩的老貴族和他身後的少年。
“且慢,二位的紋章和旗幟沒有記錄在參會人員的登記列表上。我家公爵大人說了,這一屆的巴塞爾公議會可供參觀,但參觀者隻在大會期間可以入城,其餘時間段請自行尋地暫住。”
“哦吼吼,那你們公爵大人一定也通知了,如果勃艮第的菲利普到來,一定要為他準備最上等的房間和待遇吧?”
老貴族撫摸著高挑的胡須尖,洋洋得意地道“哎呀,蒂羅爾家族的小弗雷今年也該……呃,多少歲了來著?”
“三十二歲,父親大人。”
跟隨在他身後的少年冷靜地說道。
“啊,對對對,嗨呀,時間過得真快呐。”菲利普一拍腦袋,“不愧是我聰明的兒子,你比媽媽要聰明多了哦。”
“母親大人隻是不喜歡在父親麵前耍小聰明罷了。”少年搖了搖頭,向衛兵說道“煩請你與奧地利公爵閣下通報一聲,就說勃艮第公爵和繼承人請求參加巴塞爾會議,勞煩公爵允許我們尋找一處遮風避雨的地方。”
“勃艮第公爵?菲利普三世?我什麼時候邀請他了?”
巴塞爾的市政大廳,弗雷德裡克坐在原本市長的辦公桌後詫異地道。
在辦公室的東角,江天河伏案奮筆疾書,雖然她隻有初中的學習經驗,但多年的應試教育使她鍛煉出了非凡的學習能力,尤其在語言方麵。
隻來到這個時代短短半年,江天河已經依靠自己的自學和羅貝爾偶爾的指導,學會了讀寫日常所需的拉丁語、意大利語、高地德語和少量法語。
再加上她原本就會的漢語和英語,在中世紀這種人均胎教肄業的時代,她儼然已經成了掌握六門語言的多語種人才。
在很長一段曆史時期,掌握多門語言其實是少數高級貴族才有的本事,甚至於俄國的數代沙皇都隻會作為宮廷語言的法語,連俄語都不曾掌握。
在發現江天河在語言方麵的才華後,弗雷德裡克險些一個衝動把她也征辟到自己麾下。最後不了了之不是因為他改變了心意,主要是羅貝爾佩劍的反光太刺眼了。
“再敢挖我的人,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即便沒能如願,江天河也接受了他翻譯官的任命,用她的話來說,蒸汽機的計劃要擱置一段時間,她更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不想繼續吃白飯了。
巴塞爾公議會的準備期間,江天河主要負責翻譯和收錄各國機要的信件和禮單,再把弗雷德裡克的命令翻譯成各種語言重新散發下去。
為了方便工作,她和羅貝爾都被安排在公爵身邊時刻彙報情況。
江天河悄悄抬起頭,桌子對麵的羅貝爾此刻也扭頭望向傳令兵,都好奇地等待著衛兵的下一句話。
“呃,對方自稱是不請自來,隻求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
“嗯……既然他們擺出低姿態,那我也不好刁難他們,該有的待遇不能馬虎。”弗雷德裡克看向羅貝爾,“主教,麻煩你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