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教宗!
數千人齊心協力,用身上任何可能裝運東西的物件護心甲片、頭盔、水桶,挖出乾巴巴的沙土,潑灑到火焰的底部。
在天災麵前,奧軍與王國軍暫時擱置了國仇家恨。
沒人不想活下去,他們這些或是被抓了壯丁、或是為了賺錢參軍的士兵更是如此。
並不是人人都有義務成為殺身成仁的英雄,“渴望活下去”並不可恥。
正因如此,蓋裡烏斯沒有責備他的士兵,隻是默默幫著大家一邊搬運沙土,一邊向山下緩緩移動。
一路上,不斷有兩軍的士卒由於吸入過量灰燼倒下。
起初,大家還算講義氣地背著他們,但到了最後,人人自危,再也沒空搭理需要幫助的他者,連已經被背走的人都紛紛被扔下。
法羅和蓋裡烏斯雙雙對這些現象漠然無視。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也是人之常情,而純粹的羅馬人最尊重的就是人之常情。
他和蓋裡烏斯俱是“朱庇特、瑪爾斯和奎利納斯”的信徒,也就是被現在稱為羅馬多神教的信仰。
和道德守則森嚴基督教截然不同,羅馬多神教信徒對道德的定義……更加靈活。
根據後世史學家複原的曆史文獻來看,羅馬人對神明與道德規範與其說是尊敬,不如說更具實用主義精神。
將軍“明天要打仗了,今晚改信國土與戰爭之神瑪爾斯吧,瑪爾斯萬歲。”
律師“明天要開庭了,是時候改信法律與光明之神朱庇特了。”
丈夫“我想要一個健康的孩子——維納斯幫幫我。”
在亙古時期,社會的道德水平很大程度上和信仰的堅定與否是綁死的。你不能指望一個不相信舉頭三尺有神明的混蛋有良心,就像你不能期待一個切了二弟的太監還能起信譽一樣。
持有如此信仰的二人,自然不可能在這種逃難關頭聖母心發作,搞什麼“不拋棄不放棄”的狠活。
火焰蔓延的速度比他們想象的要快得多。
山林遍布著易燃的雜草與木屑,但凡有一點火星逃逸,就能瞬間讓數人的救火功虧一簣。
而且一邊滅火一邊逃難,速度實在太慢。
火焰從一開始在他們身後數十米燃燒,到現在幾乎和進軍的軍隊重合,被嗆暈的人數眨眼間直線飆升。
蓋裡烏斯咬著牙,伸手搶走法羅手裡的頭盔,挖起一片沙土澆滅了剛剛點燃沒多會兒的灌木叢。
“這是老夫釀成的大禍,你們先走,老夫在這裡墊後。”
“你個臭老頭頂個卵用,火是滅不掉的,快走!”
法羅強硬地揪著他瘦削的手腕喊道“全軍,不要救火了,山下有大片空地,向山下跑!”
在法羅指揮下,兩軍戰士丟盔棄甲地狂奔下山。
多虧王國軍隻引爆了四桶火油,火勢彌漫的速度尚在雙腿足以戰勝的閾值之下。
唯一致命棘手的灰燼塵埃,也在羅貝爾與他們碰麵後得到了解決。
救援的士兵把濕漉漉的外套撕成碎片,給幸存的士兵一人一張以捂住口鼻。
從見到羅貝爾的第一眼起,蓋裡烏斯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背後的黃金劍。
他被法羅拽著走,嘴裡還不住地念叨著“好劍,好劍”。
浩浩湯湯的逃難隊伍用二十多分鐘全部逃出了克熱梅什尼克山。
抵達山腳後,留守撤軍路線的朱利奧抱著安全歸來的羅貝爾喜極而泣。
蓋裡烏斯又一眼盯上了朱利奧腰上的杜蘭達爾,先是讚歎了一句“也是好劍”,然後盯著朱利奧的臉,唐突說了句“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