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啷!”
咎瓦尤斯猝然出鞘,加布裡埃拉不由一驚。
鋒銳的白金劍刃抵上側頸,微微劍芒的冰涼刺感令隊長的大腦一片空白。
“主、主、主教。”他的臉在幾秒內經曆了從恐懼到絕望再到哭泣的轉變,“饒命,小的,小的也隻是遵從上麵的命令,小的上有高堂,下有妻兒,彆殺我,彆殺我,嗚嗚嗚嗚……”
“上麵的命令,哪個上麵!”羅貝爾捏緊了劍柄,“弗雷德裡克,恩裡克還是博羅諾夫?”
在這小小的奧地利宮廷中,真正有權掌控進出權的隻有這三人,休假前還要加上一個他自己,總計四人有權關閉宮門。
“小的隻是執行命令,小的不知道,小的不知道……”
任他如何威脅,衛隊長隻是涕泗橫流地猛搖頭,跪在地上磕頭不止。
僵持片刻,羅貝爾歎息一聲,收劍入鞘,拂袖而去。
這場小小的衝突被街邊有心人看在眼裡。
往日飛揚跋扈的主教竟會遭到皇宮的冷遇,這大大超乎了外麵人的想象。
這番對話同樣被一扇宮殿二樓的暗窗看了個清楚。
伊麗莎白夫人小心翼翼地推上暗格,向施以援手的仆人低聲說了句“謝謝”,馬不停蹄地回到臥室。
暗格本是皇宮建立之初,出於守備需要挖開的箭孔,後來奧地利愈加繁華,宮廷人數激增,擴建時不得不把本來的守備區也改成了廷臣仆人的宿舍,那些舊箭孔大部分被填死,但也有些被保留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這些暗格隻有資深的老仆人才通曉,恰巧的是,年紀老意味著曆侍多位皇帝——包括伊麗莎白夫人的丈夫,先帝阿爾布雷希特。
望著伊麗莎白匆匆而去的背影,老女仆苦澀地歎息“哎,難為夫人,為了小少爺如此委曲求全。這般苛待先皇後,陛下實在薄情寡恩了些……”
回到臥室後,拉迪斯勞斯激動地攔住母親,如果羅貝爾在場,一定會驚訝於學生的成長速度。
今年僅十歲的小拉迪,身高接近一米六,比許多成年的平民還要高大,麵貌同樣完美繼承了他的父親,兼具男子的陽剛與女子的陰柔,足以令任何懷春女孩心動不已。
“母親大人,真的是——”
“噓!”
伊麗莎白給兒子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她警惕地把頭探出房門,確認無人竊聽後點了點頭。
“沒錯,是你的老師來找我們了。”
“真的嗎?老師終於來了!我還以為,還以為老師忘記我了!”
“你的老師為了避嫌,不能常常和你見麵。”伊麗莎白的雙手搭在兒子的肩膀上柔聲道,“但他是個知恩圖報的好人,心裡沒忘我們母子,隻是橫遭奸人阻隔,一時無法與我們相見。”
“那怎麼辦……”拉迪斯勞斯失落地低下頭,“母親不是說,除了老師沒人能救我們了嗎?”
“……”
伊麗莎白沉默不語。
她走到書桌旁,書桌上空無一物,她撕下一片裙角,用仆人悄悄送給她的筆墨在絲絨上寫下一行行文字,隨後塞到拉迪斯勞斯的褲兜裡。
“拉迪,明天就是阿德裡安爺爺講課的日子,這段時間有按照我說的話討好爺爺嗎?”
拉迪斯勞斯點點頭。
阿德裡安是拉迪斯勞斯的宮廷教師,也是對外交流的唯一窗口。作為貴族責任的一部分,後代的教育永遠不能耽擱。如果弗雷德裡克敢剝奪拉迪斯勞斯的受教育權,都無需蒂羅爾公爵利奧波德與他痛陳利害(物理),維也納本地的貴族就要鬨起來。
為防範伊麗莎白母子借助這個窗口搞事,弗雷德裡克特地挑選了共事多年的阿德裡安與無依無靠的外地人羅貝爾。這個施蒂利亞的鄉下佬滿以為阿德裡安不會辜負他的信任,但盧森堡家族出身的貴婦敏銳地察覺到他性格中傳統守舊的部分。
“這是個富有道德與責任感的傳統老人”,伊麗莎白如此推測。
幽居深宮的她決定將性命賭在這個老人的道德上,如果成功,則一切仍有希望,若失敗,不過一死而已,她早就迫不及待與丈夫在天上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