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教宗!
基諾申科夫走進了王座間。
他現在的心情十分甚至九分的忐忑。
他不是奧地利教會的一員,甚至不是體製內的正規教士,“半路出家”都是對他的無上稱讚,他在宮廷沒有一官半職,硬要說的話,他可能算是蒂羅爾的“捷克人幫”的黑幫老大。
自從多年前戰敗投降,參與叛亂的奴隸大部分被安置在朱利奧下轄的格岑斯,在蒂羅爾戰役時流亡至弗林肯貝格,戰爭結束後又回到了格岑斯,過著男耕女織的平靜日子。
除了他和少部分合眾幫眾留在維也納,替教會當“黑手套”,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下賤工作,他乾的最多的事就是連打帶罵地趕走那些阻礙城市擴張的釘子戶,其他人基本都回歸了田園生活。
合眾幫成為了曆史,至少他們活下來了,雖然偶爾會在深夜為自己欺男霸女的罪惡人生感到內疚,但總體而言活得不錯。
唯一一個問題,基諾申科夫撓破了腦袋都想不明白,那個缺了根手指的艾伊尼阿斯大主教為什麼如此喜愛他這個血債累累的農奴起義軍領袖。
他曾聽其他修道士提起,艾伊尼阿斯還在羅馬教廷從事審判庭工作時,每年要主持數百“叛律者”的死刑。
莫非,是劊子手的惺惺相惜?
有病吧,他已經從良了啊。
而且大主教的kd明顯比他高得多,真是小劊見大劊了。
於是乎,他這個廉價苦力被艾伊尼阿斯派到了鳥不拉屎的塞爾維亞,打著傳教的幌子,暗中搜集當地的情報。
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
基諾申科夫這輩子沒見過像塞爾維亞人一樣苦悶的老百姓,他在波西米亞生活的時候,見識過他認為最悲慘的農奴生活。
即使是悲慘至極,莊園主至少還會保證農奴有口飯吃,有房屋居住,殘疾了也不會拋棄你,頂多克扣一點口糧,逢年過節可能還能被賞賜幾條臘肉,還有機會偷看歌舞表演——很明白的一點是,他是為自由而主動戰鬥的,不是活不下去才被迫戰鬥的。
他看著大街上骨瘦如柴的市民和經常出現的打著“賣身葬父”、“賣身葬夫”木牌的年輕女人,發自內心的想問一句為什麼不造反?
太溫良了,哥,骨子裡的溫良。
“讓上國使者見笑了。”
負責替基諾申科夫帶路的軍官毫不在乎地笑了笑。
“小國寡民,不勝饑饉。”
基諾申科夫緊盯著他袖子上的珍珠寶石“嗬嗬,難說。”
等一下,上國使者?
他不是傳教士嗎?
貝爾格萊德並不大,基諾申科夫很快被帶到了所謂的“王宮”——一棟比普通貴族的宅邸大一圈的三層小樓。差不多和諾貝爾家的宅子一樣大,跟霍夫堡皇宮根本沒有可比性。
推開木門,迎麵便是塞爾維亞小國王的王座間。
與基諾申科夫有著一麵之緣的宮廷總管侍立於側,杜蘭德國王坐在正對著大門的木王座上,一副期待已久的模樣。
“這位就是馬雷克教士嗎?”杜蘭德迫不及待地詢問道。
“回稟國王,正是。”基諾申科夫回想著羅貝爾傳授的宮廷禮儀,彆扭地行了一禮。
緊接著,他又開始背誦艾伊尼阿斯傳授的宗教傳銷詞。
說了一長篇他自己都不理解的屁話後,他以一句“盼望國王改稱正信”作為結尾,陷入了無話可說的沉默。
杜蘭德國王急不可耐地打破了他的沉默
“你是誰派來的?奧地利?教廷?還是波蘭人?”
“啊?”
基諾申科夫瞠目結舌“什麼意思?”
“哎呀,彆賣關子了,你不是十字軍派來勸我入夥的使者嗎?”杜蘭德緊張地問道,“十字軍打到哪了?總管同本王講,異教徒動員了十萬大軍,十字軍如何對敵呀?”
見小國王竟如此上道,化名為馬雷克的基諾申科夫一咬牙一跺腳,不顧對方可能在誘騙他,把一切來意全部和盤托出。
“國王所言不錯,維也納的皇帝陛下派我來此,正有一樁潑天的富貴要與國王分享。”
杜蘭德點頭示意他接著說下去,基諾申科夫接著道“陛下,可懷念南方的失地嗎?”
這正是國王渴望聽到的回答。
杜蘭德立刻露出洗耳恭聽的表情。
他知道,他們接下來有的聊了。
弗雷德裡克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裡有鮮花,有野草,有一個龐大的帝國在歐陸冉冉升起。
他見證她的興衰與崛起,從多彩的多瑙河到明亮的萊茵河畔,她是自地平線飄落的玉帶,她是璀璨明珠的束帶,她是跨越光年的星河,鬱鬱蔥蔥的維也納森林為她歌唱,碧波粼粼的金角灣等待她的蒞臨。
那是無數人魂牽夢縈的心之所在向,那是屬於偉大哈布斯堡王朝的巍峨帝國,似乎,隻要他相信這種命運,她就會存在千秋萬代,等待她唯一的君主攜帶榮耀歸來。
夢醒時分,他不知第多少次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寫下aeiou,得意洋洋地在下麵寫上自己的批注,“奧地利將統治世界”,以及這條讖緯的第二種解法“神選之鷹征服一切。”
他知道,這一切已不再是夢想。
在他的勵精圖治,以及無數誌同道合的親信、摯友、親朋的協助下,他的帝國正在蒸蒸日上,那征服世界的夢想仿佛不再天涯海角,甚至說,咫尺之遙。
一度與他交惡的教皇低聲下氣地請求他發兵聖戰,曾經與他為敵的波西米亞人恭恭敬敬地獻上忠誠,波蘭的對手也和他站在了同一陣線。
他們如無數年前的前輩一樣,率領神聖的軍團開赴異教徒的彼岸,將無數在異教徒統治下杜鵑啼血的黎民拯救於水火。
無數年後,他的繼承者將以擁有他的血脈而感到驕傲,萬千黎民將無數次懷念起他統治的時代,人們會深情而懷戀地說“那是一個神聖偉大的時代。”
“羅貝爾,你知道的,我希望生活在一個自由開明的時代。”
匈牙利邊境城市裡,羅貝爾與艾伊尼阿斯共處一室。
羅貝爾的額頭驟然暴起青筋“的裡雅斯特大主教,我給你三秒,不,一秒,解釋你正在做什麼,否則我不能保證這把咎瓦尤斯不會劈斷你那根家夥什。”
“唔嗯,聽好了羅貝爾,唔嗯,一名偉大的人文主義者曾說過,唔嗯,人必須通過戰勝神來奪回自己的主體性,唔嗯,我現在,唔嗯,正在進行戰勝神這一目標的,唔嗯,實現。”
“你他媽簡直是瘋了!把聖經從你下麵拿開!那隻是一本書,羊皮做的,和神一點關係也沒有!你隻是在日該死的羊的屍皮而已!”
“哦?”艾伊尼阿斯把濕漉漉的聖經從下體拿開,然後提上褲子,“你的意思是,我應該用十字架?”
羅貝爾顫抖著拔出了咎瓦尤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