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雷德裡克結束了為期一個月的“豎琴”修業之旅,背著一台從修道院偷來——他沒給錢——的大凱爾特豎琴,大大方方地走進霍夫堡皇宮大門。
這麼多年的統治過去,維也納市民和奧地利貴族已經習慣了這位愛來事兒的皇帝,沒有任何勢力再動刺殺他的小心思。
伊麗莎白身死族滅,唯一的孩子拉迪斯勞斯遠在摩拉維亞,已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作為這場勝者通吃的權力大賽的最終獲勝者,弗雷德裡克完全不必在乎一個小屁孩的去留,他已決定用這份仁慈交換一份國民的信賴,畢竟誰不喜歡一位道德楷模的帝國領導人呢?
最主要的,英明如他也不知道羅貝爾的耐心還有多久,萬一在朝堂之上鬨得決裂,他作為威嚴的皇帝實在抹不開這個麵子。對本地教會而言,也是導致離心離德的潛在火藥桶。
對個人而言,羅貝爾經常把當年初次見麵時被弗雷德裡克砍了一劍的糗事掛在嘴邊,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就把這一劍的恩怨還回來——到喉嚨上。
他很珍惜羅貝爾,不僅是作為可托付重任的人才,也是作為伴隨他一路登上皇帝寶座的戰友。可以的話,他仍然希望能與對方享受一段君臣佳話,甚至在他蒙主感召後繼續兢兢業業地輔佐自己的繼任者。
嗯,可以的話。
坐在銅鐵鑄造的王座上,弗雷德裡克頗為自戀地揉搓著額頭的劉海,扣著頭發裡的虱子。
就在他即將睡著之際,恩裡克推開了王座廳的正門,一臉陰沉地走到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真噠?”
弗雷德裡克登時蘇醒,驚訝地道。
“哇喔,沒想到連他也不是對手,看來異教徒確實本事不小。”
“陛下,您看起來並不意外。”
“朕很意外,但等你多輸幾次你也會習慣的,博弈就是有勝有負,輸了再贏回來就好了。”
皇帝直起腰,靠上王座靠背。
“區區一場小敗仗,還能有朕當年在意大利輸得慘嗎?恩裡克,傳雷恩爵士。”
恩裡克應聲退出房間。
不多時,戎裝在身的城防司令雷恩踏入王座廳,單膝跪於台下“陛下,您喚我?”
“嗯……”
弗雷德裡克坐在王座上,架起一張折疊桌,伏在案上寫著什麼。
不一會兒,他長出一口氣,在油墨未乾的紙張一角蓋上了神聖羅馬皇帝的小璽印。
“喏。”他將方才書畢的命令書遞給上前來的雷恩。
雷恩接過文件,皺起眉頭,指著紙頭的“動員”二字問道“陛下,這是……”
“字麵意義。”弗雷德裡克翹起二郎腿,“羅貝爾宗座出師不利,現在局勢危急,朕身為虔誠的帝國皇帝,身為他的主君,不能坐看十字軍覆滅。朕任命你為總征兵官,限期半月內動員奧地利和施蒂利亞的在冊農兵,集結地點和具體安排,朕會另行囑咐恩裡克告知與你。”
“那蒂羅爾省與摩拉維亞呢?”
“蒂羅爾那邊,老利奧波德死得很是時候,但現在局勢仍不明朗,朕不放心貿然動員。摩拉維亞人還得替朕種地和賺錢,不許耽誤他們的耕季。”
“哦,哦……”
無論對話多少次,雷恩始終不習慣皇帝如此露骨的表達。
不管真心還是實意,完善的貴族教育都教導雷恩,這種時候應該更為委婉地解釋國家各地間的關係。臣在王下,民在臣下,哪怕隻是做表麵功夫,皇帝始終應當一視同仁地統治治下的臣民。
“不過說起摩拉維亞……雷恩,摩拉維亞總督向朕上了一表,其中涉及不少關於體製改革的建議,我希望你為朕參詳一二。”
弗雷德裡克向堆滿書信和文檔袋的桌子投去眼神。
雷恩順著他的目光,從小山般的信堆裡翻出一封函裝最精致的,掏出信紙,內容的開幕便是“擴大官僚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