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靈韻!
二人此前雖從未交過手,可在各自獨領風騷的那個時代,都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人”!縱觀二人此前戰績,劉光磊不過輸給天人之姿的樊漁一招半式,而車丙更是自出世以來,未嘗一敗!如今這注定要分出生死的一戰,二人卻沒有外人預想中的劍拔弩張,和睦的反倒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一般。
生死相搏之前,劉光磊卻不著邊際的問了車丙一個奇怪的問題“劉某有一事不解,敢問前輩首次練刀之時,可曾料到自己日後會成為天下第一?”
車丙不知劉光磊為何有次一問,但既然對方沒有開頭就拔劍相向的意思,自己作為前輩,自然不願率先出手,況且如今的江湖,唯有劉光磊一人有資格與自己坐而論道,搖了搖頭,回道“不曾。”這倒不是車丙自謙。想當年車丙年少之時,雖一心求武,卻受製於天賦有限,並不被各大門派看重,況且窮文富武,自幼窮困潦倒的車丙就算想要拜入那些三流門派,也無人願意收留。最終天無絕人之路,憑著一次仗義相助,被一個末流門派掌門收為外姓弟子,賜了半部入室弟子誰也瞧不上的末流刀譜,車丙為此感激涕零。
此後三十年,每日揮刀萬次,雖未與旁人交過手,但無形之中卻練就了一身頗為不俗的刀法,達到人刀合一的境界,而掌門在丟給車丙那半部刀譜之後,算是還了人情,對這個外姓弟子便不再上心,從未過問過車丙的修行,致使後者身懷絕世刀意而不自知。
之後掌門仙逝,直到臨死前才想起很多年前這位外姓弟子,或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將車丙從外姓弟子改為記名弟子,更格外恩準後者作為自己死後抬棺人。但世事無常,就算是小門派也有著注定上不了台麵的蠅營狗苟,掌門屍骨未寒,幾名弟子就為了遺產打得不可開交,更是大鬨靈堂,鬥得頭破血流,仿佛為了一些銀錢,有著竹馬之交的師兄弟都如同仇敵一般。
死者為大,三十年來,掌門雖從未對車丙上過心,但後者從接過那半部刀譜的一刻開始,就已經認定了師父,不惜與幾位師兄拔刀相向。車丙當時雖身負絕世刀法,內力也頗為不俗,但畢竟從未與人交手過,對敵經驗尚淺,不多時已是險象環生。說來也怪,原本為了爭奪師門財產打得不可開交的幾人,見車丙出頭後都心照不宣地圍攻起這個不起眼的小師弟來,深諳“攘外必先安內”之道。
一炷香的功夫,車丙不知挨了多少刀劍,雖都是皮外傷,但渾身上下也火辣辣的生疼。車丙就算性子再好,也被激出了火氣,下手不再留情,一柄快刀揮舞地虎虎生風,不多時,便將武功稍弱的四師兄攔腰斬斷!
血水四濺,濺射到車丙口中,血腥之氣在舌尖綻開,似乎激發了車丙那內心最深處的魔性,刀光血影,那一夜,車丙好似被解開封印,將在場同門及家眷一並斬殺殆儘,最後冷冷看了眼師父的遺骸,放了把大火,轉身離去。
此後,江湖上突然出現一名使刀好手,行事全憑自身喜怒,將整個中原大地殺穿,成為繼血魔老祖後又一位魔頭,另無數人聞風喪膽。如此橫行三十年,卻又突然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得到車丙的答案後,劉光磊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車丙略有所思,卻也不願深究,二人就這麼在雲端之上,死死盯住對方。
突然劉光磊說道“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閣下作為前任天下第一,若在巔峰時退隱後從此不聞江湖
事,隻留下一段傳說豈不美哉?可如今前輩非要和劉某一決高下,在下作為當世第一人,若贏不了前輩,隻怕這天下第一的名頭無法讓世人信服。況且刀劍之爭,千百年來一直被世間武人津津樂道,劉某這一生,也就梅中柳的刀法能勉強入我法眼,前輩作為當之無愧的刀法魁首,今日可彆讓劉某敗興而歸才是!”
車丙啐了一口,沉聲道“要打便打,哪來這麼多廢話!”
劉光磊心道,一個將死之人,不必與他置氣,原本劉某已對他車丙高看三分,未曾想這老匹夫有勇無謀,今日這一仗,看來勝負已分。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既然前輩不願聽在下嘮叨,那便接招吧!”突然氣勢一變,劍氣扶搖而上九萬裡。
車丙如臨大敵,卻絲毫不懼,隻是默默提了提“狂若刀”,刀罡四射,將漫天劍氣儘數化解。不出意料,二人第一次互為試探的交手,不分伯仲。此後幾合,俱是劉光磊先手問招,車丙則見招拆招,二人都僅是出力八九分,不像是生死相較,倒像是武學切磋。
但車丙身在其中,深知劉光磊的險惡,原本到了二人這等境界的較量,早已超出氣力之爭的範疇,但老話說“拳怕少壯”,車丙畢竟百歲高齡,體力遠不如正值壯年的劉光磊充沛,內力也與後者相差一線之隔,長久這麼下去,待到自己力竭換氣之際,劉光磊必定會奮力使出殺招,屆時生死立判!
一念至此,車丙強提一口氣,一刀劈開雲海,一道肉眼可見的粗壯刀罡直奔劉光磊麵門而去,後者冷笑一聲,橫劍於胸,逼出一道三尺劍芒,聲勢雖遠不如刀罡那般駭人,卻將其輕鬆化解。車丙見狀,將“狂若刀”拋向空中,右手雙指並攏於額前,以內力操控寶刀,同時左手做刀,淩厲掌風不斷朝著劉光磊劈砍而去,迫使對方一心二用,露出破綻。卻不知此舉正中劉光磊下懷,劍神穀作為當世用劍第一派,門下弟子早已達到人劍合一的境界,劉光磊作為其中翹楚,早已與“鏡花水月”融為一體,並不需要消耗太多內力,便可劍隨意動,反倒能騰出更多精力,專心應付車丙的拳交攻勢,此消彼長,車丙內力損耗更大,不多時,已是汗流浹背,豆大的汗珠從臉上滑落下來。
劉光磊麵露譏諷,大笑道“前輩就這點本事?劉某當真是高看你了!”言語之中滿是戲謔。車丙此時正全力應付劉光磊,不敢分心,如今真是有苦說不出,四十年前,自己橫行天下之時,也遇到過不少頂尖高手,可那些人比起劉光磊,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如今的劉光磊,比起自己盛年,仍要強上一線,可看他氣定神閒,不像用儘全力一般,倘若此人仍有餘力,那修為當真是深不可測,隻怕今日自己這把老骨頭,就得交代在這裡!
劉光磊得勢不饒人,大喝一聲“起!”霎時間,四下烏雲密布,電閃雷鳴,狂風四起。車丙暗暗心驚,雖說尋常武夫到了上三境,內力通玄,可借外物施展神通,但能像劉光磊這般法用外物的,恐怕隻有他一人而已!
車丙如臨大敵,隻見劉光磊雙手指訣不斷,口中念念有詞,周圍水汽不斷聚攏,凝結成千萬柄晶瑩剔透的飛劍,紫金之雷環繞,發出令人生畏的刺耳炸裂聲,將車丙困在當中,蓄勢待發。
隨著劉光磊一口濁氣吐出,萬千水劍如水銀瀉地一般,一齊飛向車丙,後者避無可避,又不敢輕易馭回寶刀,隻得以肉身,硬抗這飛劍攻勢。飛劍入體,並未洞穿車丙身軀,是以看起來並不如何
駭人,可劉光磊又豈是那種隻使花俏手段之人,水劍之所以沒有穿透身體,全因儘數在車丙體內炸裂開來,傷及肺腑,劉光磊的詭秘劍氣在車丙竅穴內流傳,所受到的內傷遠比外傷嚴重的多!
隻見車丙渾身不住顫抖,麵色猙獰,好似正承受極大痛苦,周身雷神轟鳴,劉光磊見狀,也不再嘲諷,乘勝追擊,喝道“縛!”風起雲湧,四周黑雲極速朝著車丙聚攏,與那密密麻麻的紫金天雷結成一張大網,將車丙束縛在其中。後者驚道“道家秘法!”暗道一聲不妙,劉光磊先前所展現出的實力,不過比自己高出一籌而已,可如今看來,此人藏拙太多,手段層出,自己若一開始就避而不戰,或許能僥幸逃過一劫,但如今深陷其中,想要求活,隻怕不能!
車丙如今百歲高齡,早已看輕勝負,更看破生死,自然不怕今日殞命於此,隻不過一人生死是小,煙雨樓覆滅是大,若自己就這麼不明不白死在劉光磊手中,該叫宗主他們如何提防?不等他思索對策,劉光磊氣機流轉,那張雲網越縛越緊,雖有護體真氣傍身,車丙也覺肝膽欲裂,痛苦至極。
看著身前氣定神閒的劉光磊,車丙反倒沉下心來,既然老夫今日注定命喪於此,那你劉光磊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才行!突然車丙猛吸一口氣,似乎要將日月都吞如腹中,原本瘦小的身子像充了氣一般迅速鼓脹起來,雙臂一振,將雲網束縛衝破,長刀順勢馭回手中,倒行逆施,一柄快刀舞得虎虎生風,俱是大開大合的招式。
而劉光磊自打神功初成,與人對敵向來都是以境界壓製,況且天下劍士大多自命不凡,舉手投足之間儘顯寫意風流,比起用刀之人,少了些許草莽氣息,況且車丙本就從市井底層摸爬滾打走到今天這一步,論起以命搏命,劉光磊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一時間竟被車丙牢牢壓製!
車丙此刻全身氣血倒流,也不好過,隻不過既然打定主意慷慨赴死,這等痛楚倒也不足為懼。車丙看破生死,出刀越來越快,劉光磊人劍相馭,一身劍意施展不開,隻能疲於應付。
“狂若刀”雖不如“鏡花水月”那般具有靈性,但論鋒利堅硬,卻絲毫不輸,車丙每次揮刀,都劈砍在長劍氣機最薄弱之處,將劉光磊這幾十年來辛苦積攢的衝天劍氣劍意一點點抽絲剝繭。雙方鬥了不下百招,最終刀劍相抵,車丙估摸著自己還能硬撐一炷香的功夫,看著不再怡然自得的劉光磊,冷笑一聲。
可突然間,劉光磊嘴角卻揚起一絲詭笑,一道光影劃破長空,車丙來不及反應,胸口一陣劇痛,渾身氣機潰散,又恢複成那個瘦小乾癟的老者,被詭異的吊在半空,佩刀也從手中滑落,從天上墜下。
車丙此刻已是強弩之末,再也沒有一戰之力,低頭看看了胸口,好似被一柄利劍穿過,卻又無從得見。原來這正是當日劉光磊從雪上之上尋得的無影長劍“曜光”,自打此寶物到手後,劉光磊不斷研習劍法,終於在半月前有所小成,使起曜光來雖不如鏡花水月那般順手順心,但是出其不意,首次現世,就一舉擊敗車丙,自問就算如今對上樊漁,也能有八九分勝算。
而車丙先前倒行逆施,氣血倒流,如今又被曜光刺穿心臟,全身氣機早已潰散,眼見是不活了,一想到自己橫行一世,最終竟落得這麼個淒慘下場,雙目圓睜,死不瞑目。劉光磊一記手刀,將車丙頭顱割下,隨意拎在手中,笑了笑,如今大敵已除,今日便是你煙雨樓覆滅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