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身處這樣的環境,道德家們感覺連空氣都邪惡的令人難以忍受。
終於,蒼天有眼,帝都城終於了一件他們可以歌頌,可以視為道德模範宣揚的道德標本出現了。
這世間,一樣米養百樣人。
有吳婉這樣剛強堅韌死中求生的女人,自然也有視名節如性命、三從四德的女子。
事情發生在仁宗皇帝時一個翰林家裡,此翰林姓餘,餘良生。
餘良生有一個女兒,年方十八,許給了同僚鐘翰林家的公子。不想鐘公子命短,成婚三日,咽了氣兒。
餘姑娘守完夫孝,便素衣菇素,立誌為鐘公子守節。
轉眼三十年過去,餘姑娘過繼的嗣子已在朝為官,為母請封誥命的同時說出母親的貞潔美德,當即便有人說,不但要為鐘老太太餘氏賜封誥命,更要表彰餘氏美名,賜貞潔牌坊。
明湛聽到“貞潔牌坊”四字,頓時驚悚了。
如果隻是翻看話本子小說,貞潔牌坊或者隻是一個名稱,一目掃過而已。可是在現實中,明湛見到活生生的人空守三十年來換這樣一件石坊,他直接從龍椅中起身,驚嚇的說不出話來。
明湛的神色,絕對說不上愉快。
可是,他頭一遭見識了群臣的力量。所有人對於明湛的動作產生了一致扭曲的理解,跪下群呼,“陛下聖明,陛下聖明。”
明湛一句話沒說,事情便被人砸瓷實了。
太可怕了。
明湛站在昭德殿最高處,腳下鋪就著大紅織金絲的地毯,身上穿的是玄色五爪龍袍,在他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烏壓壓的頭頂,官員跪伏在他的腳下。
明湛卻是頭一遭感受到什麼叫“孤家寡人”?
他緩緩的坐回龍椅,不得不重新思量,帝都兵馬節製在永寧侯之手,他是安全的。
“愛卿們平身。”如果明湛稍稍軟弱,或者心裡素質稍差,或者脾氣暴烈,他是坐不起這個帝位的。
明湛當然惱,當然怒,可,即便他是天子之尊,如今也要忍著。
就事論事。
這四個字說起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實有錐心之痛。
當初,明湛要迎衛太後入宮,雖然大半臣子反對,到底沒有如此激烈。
亦可見,明湛對於吳婉的維護,對於女人地位的提高一事,已經從根本上觸怒了這些官僚階層的士大夫。
雖然明湛說了,女人是妻子、是女兒、是母親。皇帝的話,自然有用,可即便是皇帝,也休想改變這數千年來男尊女卑的意識形態,風土世俗。
縱然女人是妻子、是女兒、是母親,男人也絕不能接受讓女人與他們擁有同樣的權利與地位。
彆說妻子、女兒、母親,就是天王老子,要從他們手裡奪手權勢地位,他們也要以命相搏。
如同明湛無法真正的了解這個時代的人類,這個時代的人同樣無法理解自己的君王,明明男兒身,焉何一次次的為女人出頭兒!
代溝從來都存來,卻是第一次這樣明晃晃的擺在明湛與群臣眼前!
怒火是無法解決問題的,明湛對於這位鐘翰林母親餘氏的遭遇亦十分同情。
餘氏當然是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在某種程度上,甚至是可敬的。這樣的女人,明湛衷心的希望她能有一個安穩的晚年。
可是,如若餘氏這麵貞潔牌坊頒下,那就是將吳婉逼入絕路,甚至明湛提議的重新為女人立法的法案也會無限期的擱置。所有的,明湛先前做的一切事,就成了大笑話!
明湛看著群臣慢吞吞的起身,左手無意識的放在龍椅的扶手上。皇族以龍為尊,連鎏金的扶手上都雕著活靈活現的龍頭,興許是被曆代帝王撫摸的多了,這龍頭泛著一層油脂,入手光潤非常。
“鐘愛卿為母請封,一片孝心,朕允了。”明湛聲音緩和而威嚴,“貞潔牌坊的事,暫時擱置。朕想見一見餘老太太,再談此事。”
禮部尚書歐陽恪道,“陛下,餘氏貞潔美德,世所罕見,當為天下婦人表率,實該嘉獎。何況餘氏為夫守寡三十年,令人敬之佩之,實該賜下貞潔牌坊,以嘉其行。”
餘者紛紛附和。
明湛溫聲道,“既然有此奇女子,朕見一麵,難道過份嗎?”
歐陽恪一撩衣襟子,撲通跪在了地上,淒聲道,“陛下,老臣如今已年過七旬。自陛下登基,國家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陛下亦是天縱奇才,一代英主。老臣在這朝上站了四十餘年,一片赤血忠心,如今眼見世間妖孽橫行,胸中無數話語,不吐不快,請陛下聽老臣一言。”
明湛這短短的十幾年,麵對過無數艱難險境,卻是頭一遭遇到群臣的抵抗,他並非知難而退的性子,淡定道,“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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