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難為!
該收的禮已經收了,該說的話也說了。
此次出使的任務,章戍認為自己完成的不錯,原本就打算起程回去了。
在這個時候,章戍卻又收到了一份驚喜。
他見到了與韃靼人和親的西藏公主――紫鳶公主。
紫鳶公主年紀很小,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身材略帶青嫩,皮膚微黑,周身俱是精美的藏族珠寶,臉上帶著一種屬於貴族女孩兒的稚氣的傲倨。
“青鸞在你們的皇宮裡過的還好嗎,”紫鳶公主年齡尚小,坐在主位上,居高臨下的打量了章戍一眼,用藏語問了一句。
章戍是個多才藝的人,他能入選為韃靼使臣,與他精通韃靼語有極大的關係。還有一樣是許多人不知道的,他非但精通韃靼語,而且精通藏語。此人,在語言上有著非同一般的天份。同時,此人,心眼兒多。儘管他精通韃靼語,可是他同樣帶了朝廷的韃靼翻譯,在韃靼草原上,他從未說過任何一句韃靼話。
這個時候,他明明聽得懂紫鳶公主的話,可是憑著紫鳶公主的口氣與說話的神態,章戍微覺不妙,同樣是西藏公主,這位紫鳶公主與他們的青貴妃娘娘好像感情不怎麼樣啊。
章戍露出迷茫的神色,起身向紫鳶公主拱手行禮,用天朝語回了一句,“小臣見過公主殿下,請殿下恕罪,小臣實在不通藏語。”
好在紫鳶公主身邊有位年長的藏族女官,看起來十分精明,用藏語回稟紫鳶公主道,“漢臣並不懂藏語,殿下。”
紫鳶公主哼笑一聲,對她的女官道,“這個漢臣根本不怎麼樣嘛。安葵,你來代我問他。”
這位叫安葵的女官依命轉答紫鳶公主的問話,章戍此時腹中早有算計,笑道,“青貴妃娘娘十分為我天朝皇帝陛下寵愛,我朝皇帝因對青貴妃娘娘非同尋常的喜愛,再未納娶任何女人。如今青貴妃得我皇帝陛下的專寵,在我天朝是僅次於太皇太後與太後娘娘以下的最尊貴的女人了。”
安葵女官為紫鳶公主翻譯了,紫鳶公主年幼的臉上露出一抹厭棄的神色,揚高下巴道,“如今我的父王才是西藏的王,青鸞也不再是公主了。如果青鸞不是公主,你們的皇帝還會依舊喜歡她嗎?”
安葵女官較紫鳶公主精明太多,並未直接翻譯,反是勸紫鳶公主道,“殿下,王隻是身體不好,您的父親攝政而已。這樣的話傳到青鸞公主的耳朵裡,或許並不太好。”
紫鳶公主撇了撇嘴,她似乎對安葵有著非同一般的信任,聽從了安葵的勸告。不過,仍有幾分不服氣的對安葵道,“那你告訴他,我才是西藏最尊貴的公主,青鸞遠遠比不上我的。”
安葵對章戍道,“我們公主非常牽掛青鸞公主殿下,若是使臣方便,請為我們公主帶去對青鸞公主的問侯祝福。祝願青鸞公主身體安康,萬事順遂。雖然我家公主與青鸞公主不得見麵,但是我家公主未一日稍忘姐妹之情。”
“是,紫鳶公主姐妹友愛之心,小臣必定帶到。”章戍不動聲色,但心裡已經起了驚天波瀾,西藏定是出了大事情。
安葵是個很聰明的人,不過是敷衍著紫鳶公主胡亂翻譯了幾句。在章戍的心裡,倒是這位安葵女官比這位紫鳶公主聰明了許多。
章戍自紫鳶公主的帳子裡出來,遇到陳敬忠。
陳敬忠有些詫異,“紫鳶公主找你?”
“公主殿下與我朝青貴妃是姐妹,宣小臣過去,希望小臣幫公主殿下向貴妃娘娘問好兒。”章戍道。
陳敬忠比章戍更了解紫鳶公主,小丫頭從身體到智商都沒有發育完全,就陳敬忠的了解,紫鳶公主對於她嫁到天朝去的青鸞公主姐姐十分嫉妒,所以章戍說,紫鳶公主是讓章戍為她代好兒給青鸞公主,陳敬忠頗有幾分懷疑。
章戍微笑讚歎道,“兩位公主殿下實在姐妹情深。”他明白陳敬忠的多疑,誰家後院兒放著紫鳶公主這麼一位沒什麼智慧的女人,都要多疑了。隻是他若是解釋,反而更是平地無銀三百兩了。故此,章戍並不多說,憑陳敬忠的聰明,自然會去細查,介時便知他的清白無辜了。與陳敬忠客氣幾句,章戍回了自己的營帳。
如章戍所料,陳敬忠是個謹慎的人,再者,紫鳶公主既嫁到了草原上,陳敬忠就有監視她的法子。得知章戍並不通藏語,全靠安葵翻譯,再詳細問了安葵翻譯的內容,陳敬忠方放下心來。
陳敬忠吩咐安葵道,“既然紫鳶公主惦記青鸞公主,一會兒我收拾一份禮物送過來,你送去給天朝使臣,就當是紫鳶公主送給青鸞公主的禮物吧。”
安葵應是。
章戍在韃靼人的歡送中帶著浩浩蕩蕩的馬匹回到了天朝的國土上。
平陽侯還親自見了章戍一麵,先擺酒燒菜的極為豐盛的招待了章戍等人一回,平陽侯才進入正題,笑道,“章大人出使韃靼,久不見歸來,老夫還有些擔憂。如今看來,章大人是滿載而歸,東西多了,自然耽擱了行程。”
章戍笑謙道,“離陛下的要求還遠的很,臣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了。再者,此次韃靼人識趣,也是侯爺前線一戰得勝,大軍勝了,下官這等賣弄口舌之輩,說話才有底氣!”
讀書人拍馬,就是格外討人開心,平陽侯哈哈一笑,老祖宗常免費給人家韃靼人東西,就盼著人家安分。如今還是頭一回,咱去要東西,還要回來了,五千匹馬雖然不多,兆頭兒是好的。平陽侯笑道,“章大人謙遜了,也就是章大人去,若是換了老夫,哪能要得這麼多馬回來?”
章戍心裡也有微微的喜悅,這趟出使並不容易,韃靼人粗野無教化,他原想著能平安回來就不錯了。幸在如今國力強盛,他身為使臣也能保得尊嚴,再帶回五千匹馬,還算有功。
平陽侯又跟章戍打聽,“不知道這五千匹馬,章大人是打算帶回帝都,還是怎麼著?”
馬維跟著為章戍分憂,“章大人,不是我說,您這一路是回帝都,沿途都是大街小巷、大城小市的走,五千匹馬在草原西北不顯什麼,就是到了帝都,哪裡有這麼大的地方放呢。”這話是騙鬼呢,五千匹馬完全不意外,帝都駐軍多達數萬,若是給永寧侯,永寧侯不知道怎麼高興呢。
章戍一笑,“原來侯爺與世子是在打這五千匹馬的主意。下官聽說,六月陛下剛剛從西南鎮南王府買了兩萬五千匹馬給西北,再怎麼著,西北也不能少了馬的呀。”
馬維推心置腹的與章戍叫苦道,“不瞞章大人,兩萬五千匹馬,也不是隻給我甘肅的,是甘肅、宣府、大同、遼東,四方均分,每處也就六千匹。章大人最了解韃靼,多是騎兵。若是想戰勝韃靼人,非騎兵不可!章大人,如今陛下正在全國征馬給西北備戰,我想著,您這馬,帶回去,陛下大半也是再派到西北來。不如您就擱這裡,我幫你看著喂好,不也省得來回麻煩嘛。”
看來這爺兒倆是盯上了這五千匹馬,章戍對平陽侯父子的提議倒不反對,因為要帶五千匹馬回帝都,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正巧著宋遙帶著趙令嚴來平陽侯這裡有公務要辦。
他們這個等級還夠不上去聽平陽侯與章戍的密談要馬的事兒,趙令嚴是個精細人,他在平陽侯帳下當過文書,與平陽侯身邊兒的人頗有幾分麵子交情,出去打聽了一圈兒,回來對宋遙道,“出使韃靼的使臣章大人回來了。”
宋遙對章戍沒啥興趣,“回就回來唄,出去一個多月也該回來了。”再不回來,還得以為出事兒了呢。被韃靼人烤烤吃了啥的。
趙令嚴胳膊肘拐宋遙一下子,伸出一隻手掌在宋遙跟前兒晃啊晃,低聲對他道,“帶回了五千匹蒙古馬。”
宋遙眼睛微亮,看向趙令嚴。
嘖嘖,雖然趙令嚴也向來自詡為英俊小生,不過與宋遙完全沒辦法比啊。多瞅一眼宋遙的美貌,趙令嚴道,“侯爺那麼精明,我看得留下這五千匹馬,咱們多留兩日,弄點兒馬回去。”
宋遙從腰下拽出明湛送他的羅刹鬼畫戴上,對趙令嚴的提議表示接受。不過,對於趙令嚴那顯露在外的小色鬼眼神兒,宋遙平平的威脅道,“彆叫我揍你啊。”
趙令嚴鬼笑兩聲,打趣宋遙,“沒事兒,要不我給你看回來就是。”
宋遙沒理會趙令嚴。
若是彆人敢這樣看他容貌,宋遙非把他揍成偏癱不可,但是,趙令嚴這小胳膊小腿兒的菜腳書生,腦門兒挨一板磚能養半個月,若是賞他幾下拳腳,估計這小子得養病大半年。他們營裡的內務沒人管,得癱瘓了。
於是,宋遙隻得不朝理趙令嚴作罷。
章戍回到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