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難為!
其實明湛事後回想起忠義侯府諸多事,感觸頗深。
按理,明湛來於現代,對於嫡庶之分,起初看的並不重。隻是經過明禮等奪嫡之事,他方有所明悟。嫡庶之間,貴賤不論,首先,這就代表了一種規則。
在世間,規則大於一切。
魏國公娶了公主,還能生了庶子。生下庶子後,還能與敬敏大長公主夫妻情深,由小見大,可知此人頗具有段。
尤其取舍一道,魏國公向來是狠的下心,低得了頭。
魏國公親自帶著魏迪去忠義侯府賠禮,又向鳳明立致歉,鳳明立見魏迪憔悴不堪、似乎隨時會昏過去的模樣,實有幾分不忍,溫聲道,“是我家裡的事處理不當,叫國公爺見笑了。”雖然哪家都免不了有嫡庶之爭,不過似忠義侯府這樣鬨到街麵兒上去的就太少了。鳳明立此人,有事先檢討自己,想著若非自己家裡先有此事,彆人就是想傳閒話兒,估計也沒的傳。再者,這些閒話,除了魏迪插了一手,竟還有自家人想著混水摸魚漁翁得利的往外放風……魏迪都給魏國公敲打成這幅小模樣了,再追究此事,未免顯得器量小了。
“清官難斷家務事,忠義侯府之事,自然不容外人置喙的。魏迪年輕,不知分寸,明立不與他計較,是你心胸過人。”魏國公不吝讚美,似他們這等人家,難道還需要子弟如何的驚才絕豔嗎?
不,在魏國公看來,隻要子孫知書明理,不惹事生非,富貴雙全,有何不好。以往未與鳳明立打過交道,如今看來,鳳明立的確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鳳明立並非難相處之人,魏國公誠心賠禮,再加上魏國公的身份,鳳明立焉有不識時務之理。
魏國公行動迅速,故此,在明湛叫了忠義侯魏國公到宣德殿時,這兩家人已有了十分默契。
明湛既然命田晚華查明流言出處,田晚華一有消息,自然上報。明湛得了信兒,冷笑三聲,叫了兩人來諷刺敲打了一回,“嫡庶不分的苦處,彆人不明白,朕卻是最明白不過。你們若是有什麼彆的想法,隻管跟朕說。”
“魏國公,你是朕的嶽父,也是敬敏姑媽的駙馬,朕問你,你是不是對敬敏姑媽有何不滿之處?否則將心比心,焉何會對彆人家嫡庶之爭感興趣。”明湛掃一眼忠義侯,“還是姨媽與明立有什麼讓忠義侯不放心的地方?”
明湛話音一頓,冷聲道,“你們都是嫡子出身,若是傾心於庶子襲爵,依朕看,倒是先該把你們頭上的爵位讓給庶弟才算以身作則呢。”
明湛三兩句話將兩人訓的汗濕衣襟,魏國公完全是受魏迪連累,不過忠義侯想的就多了,尤其明湛那一句“嫡庶不分的苦處……朕卻是最明白不過”。
忠義侯雖遠在湖廣,也稍稍知曉當年鎮南王不喜嫡子啞巴,欲立庶子為世子的事兒。皇帝陛下有這樣的經曆,自然厭惡嫡庶不分之家。
想到此處,忠義侯回家稍備了些禮品,也沒耽擱就馬上去了永寧侯府。
老永寧侯看到這個女婿,也沒說重話,隻歎道,“到了這個年紀,都是做祖父的人了,有什麼事,多想想孩子們吧。”
“都是小婿的不是,讓嶽父擔憂了。”忠義侯儘管做了多年的侯爺,不過在老永寧侯麵前不論輩份,還是資曆,都讓他多了幾分謙慎與恭敬。既然是來賠禮的,就當有所誠意,沉一沉心,忠義侯道,“小婿讓他們母子受委屈了。”
老永寧侯擺了擺手,“知女莫若父,莊華的脾氣,彆人不清楚,我是清楚的。她向來待人實誠,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縱使有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倒是明立,自小時候跟著你回了湖廣,這麼些年不見,乍一見就叫人喜歡的很,溫雅知禮,頗為難得。就是對兄弟,也是照顧有加。景宏,我倚老賣老的說上一句,既然已為明立請封長子,你的心,就得定下來。”
忠義侯麵露尷尬,“嶽父的話,小婿都記得了。”他家裡出了這等事,永寧侯府不聾不瞎的,怎會不知道,如今受些責難,也是情理之中。
“嶽父,家裡內闈之事,還需莊華回去主持大局。再者,明立如今年長,也要在我身邊學著接人待物、處理家事。”自己在帝都呢,總不能老婆兒子的都跑嶽家來住著。何況就算想住娘家,也不能是這樣堵了氣的回來,把衛氏接回家,此事才算有個了局,亦是說明永寧侯府對流言之事不再追究的默許。
老永寧侯並未為難忠義侯,“嗯,你去吧,莊華還在她原來的院子裡,明立去當差沒回來。有什麼事,你們說開了,彆叫我惦念。”
忠義侯連忙去了。
衛氏自然不會這麼簡單的與忠義侯回去。
有許多年沒有與衛氏離得這麼近說過話兒了,抬眼打量著衛氏,忠義侯一時竟有幾分陌生之感。
當年,父母為他訂下衛氏。忠義侯還暗暗高興了許久,他在帝都長大,早少時就見過衛氏。衛氏出身高貴,且頗具才貌,這樣的女人做他的嫡妻,已經足夠讓少年時的忠義侯得意並驕傲了。
如今隔了這幾十年,忠義侯似乎剛剛才發覺,衛氏老了。原本神采飛揚的眼神變的黯淡而柔和,眼角生出一圈又一圈的細紋,甚至連記憶中嫣紅飽滿的唇,如今也開敗的鮮花,變的單薄冷厲。
這是衛氏的閨房,甚至格局忠義侯都是熟悉的。
永寧侯府占了半條街的地界兒,家裡七個女兒,隻衛穎嘉一個兒子。女兒們出嫁後,府第就格外的寬闊,故此,女兒未嫁時的閨房,老永寧侯一直留著。自得知忠義侯要來帝都,永寧侯夫人便命人將閣院打掃出來,以待姑太太回家小住。
房間隻有夫妻二人,忠義侯進來這許久,衛氏一直沒說話。
忠義侯抿了抿唇,方開口道,“莊華,跟我回去吧。”
“回去做什麼,還去看著你的小老婆的臉色過日子。”衛氏臉色淡淡地。
“這是什麼話,你是我的發妻,在家裡,誰都越不過你去的。”這話若往日說出來,忠義侯並不覺虧心。隻是今天是在永寧侯府的地盤兒上說這話,衛氏一眼望過來,忠義侯竟覺得臉上微辣,強辯一句道,“你也不能總住在嶽父家哪,與我回去,你有什麼委屈,隻管跟我說。”
隔著浮雕著鵲上梅梢的軒窗,衛氏望著庭院中幾株怒放的杏花,淡淡道,“我聽說,現在滿城風語,都說我與明立不孝,連禦史都上本子要治我們母子的罪。”
“不過外頭人們胡言亂語罷了,斷不會如此的。”忠義侯道。
“如果衛家還是太上皇執政時的衛家,我與明立會如何,就不好說了。”衛氏臉上沒有半分動怒,隻是平淡的敘述此事,“我知道,這事之所以會傳出來,還滿城風雨的這樣傳;其一,流言有一部分是自侯府傳出來的,生事者不是彆人,正是老太太的陪房趙嬤嬤的孫子趙二買通了地痞流氓,在外嚼舌根子;其二,魏國公府庶子魏迪也跟著插了一手。”還未待忠義侯辯白,衛氏已道,“既然陛下命帝都府在查,這事就不是什麼秘密。”
“我會處理的。”
“我有兩個條件,第一,魏國公府,你惹不起,我不強人所難。不過,趙二不能留了,我不管你是讓他病死還是意外,他都得死;第二,若你要我回府,內宅的事由我處理,不論是你還是老太太均不能再插手。”衛氏自始至終都隻望著窗外,並未轉臉看忠義侯一眼,“若這兩樣你辦不到,回府的事就不必提了。”
這些天,忠義侯也想了許多,爵位隻有一個,現在傳於嫡長子,其他人猶有意見。若是真任於庶子們爭奪,怕更要有無數事端出來。爵位都是要傳給明立的,內宅交接亦在情理之中,忠義侯沉聲允道,“好。”
夫妻二人既達成協議,衛氏也並非矯情之人,當下便與忠義侯辭彆老永寧侯,準備回忠義侯府去。
老永寧侯看他們夫妻和好,臉上露出笑容,“好好,這就是了。回去吧,好好過日子。”
這把年紀了,官場宦海幾經沉浮,老永寧侯最欣悅者莫過於兒女順遂。如今也不再留女兒,隻是有言在先,老頭兒喜歡鳳明立,想著讓鳳明立在永寧侯府多住幾日,圖個熱鬨。夫妻二人自然不會拒絕。
總算大姐家的事告一段落,衛穎嘉忙於公務的同時,卻又有一樁頭疼的事。這該死的鳳明凡,在他府上住著,竟還不老實,又去勾搭子堯。還有這該死的魏子堯,現在還敢朝秦暮楚的。
衛侯爺差使上俐落,不想情場上卻諸多無奈之處。若魏安出身差些,哪怕是小官僚出身,衛穎嘉倚仗著身份就敢把人給圈養了。可偏偏這混帳就要命在這兒,魏子堯的身份使然,衛穎嘉縱使動怒也不敢動粗。偏偏衛穎嘉還舍不得與魏子堯翻臉,隻得時時把人看緊。
魏子堯回家見衛穎嘉不請自到,心情也是不錯,上去香一口,“侯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又問,“吃飯了沒?”
“我吩咐廚下備了晚飯,就在等你了。”難得衛侯爺偌厚的臉皮,在承恩公府都能反客為主。
“我跟明凡吃過了。”魏子堯心情不錯,大咧咧的坐在另一側的太師椅中,掌中把玩著一塊兒乳白玉玦,“傳飯吧,沒吃飽,再填補兩口。”
“怎麼,鳳明凡請客這麼小氣的。”衛穎嘉已聞到魏子淡身上淡淡的酒氣,不禁皺眉。
魏子堯笑,“不是明凡請客,是湖廣的付三爺。也不是請我,是想讓我為他們引薦拙言呢。”說著摸摸衛穎嘉的臉,“彆亂吃醋啊,我現在可沒跟彆人在一處兒了。”
沈拙言?
衛穎嘉想了想,沈拙言能幫上什麼忙?在帝都,沈拙言與魏子堯不過是弄個皇家報刊,這東西,大部分都是要皇上過目才能刊印呢,倆人完全做不得主兒。
不過,衛穎嘉腦袋靈光,頓時道,“付家是想走林永裳的門路?”又問魏子堯,“他們是怎麼個打算,你知不知道?”
魏子堯吃了不少酒,臉上微微泛著紅,喝一口小廝送上的醒酒湯道,“是章太醫與程家藥行的案子,皇上不是派人去江南細查了嗎?你說章太醫也是的,正五品的太醫做著,家裡世代乾這個,藥館也是老字號,還貪程家那星點兒好處。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事情既暴出來,就不能是捕風捉影。章家不知道怎麼想法子呢,程家找上了付三爺,付三爺托了明凡,明凡與我開口,我自然要賣他個麵子。”
“你既知道利害,何苦要給他們穿針引線。”
“明凡的麵子,怎好拒絕。”
衛穎嘉狠瞪魏子堯一眼,“看不出你還是個情種呢。”
“那是。”魏子堯見衛穎嘉麵露不悅,捧著醒酒湯,心裡暗笑,衛穎嘉定是早知道他出去吃酒,否則也不能這麼早的備好醒酒湯。唉,衛侯爺都這麼賢惠了,魏子堯隻得哄一哄他道,“明凡也算你外甥呢,這裡頭不是還有你衛侯爺的麵子嗎。”
“敢緊閉嘴吧,若他真是我外甥,早一巴掌抽死他了,你以後少跟他來往。”衛穎嘉道,“你也略動動腦子,頭年根子底下,內務府賑災的案子,那些發黴的大米就是自程家米行進的。內務府總管都跟著掉了腦袋,這會兒子程家的藥行又出了差子,你還跟著攙和,隻嫌事兒少呢。叫陛下知道,能有你好果子吃?”
“你就放一千個心吧,拙言沒應他們,半道兒就給吳大人派來的小子叫走了,說吳大人身上不得勁兒,叫拙言去請大夫呢,要不我也不能這麼早回來。”魏子堯又替兄弟擔心,“你說吳大人這譜兒大的,難道現在家裡就沒人能請大夫?還要專門使喚拙言。外頭人都知道吳大人厲害,拙言在家裡星點兒主都做不得呢。”
“行了,你就彆操心了,我看沈拙言現在給吳婉調理的白裡透紅,精神極了,斷不是以前的窮書生模樣。要受苦都像他那樣似的,人們還不得哭著喊著去受受苦呢。”衛穎嘉倒是挺放心沈拙言,關鍵是沈拙言有個母老虎管著,再不可能與魏子堯磨擦出什麼火花來。
自從衛穎嘉與魏子堯在床事上達成和解,魏子堯乾這事兒的興頭兒就提高了數倍,而且說實話,魏子堯的技術也非常不錯。
雖然衛穎嘉對於在下麵有些抵觸,不過被魏子堯前後伺候著,也有不少快感。
魏子堯喜歡男人,雖然那些婉轉乖巧的孌童亦討人喜歡,但怎麼也比不得衛穎嘉這種味道。流暢的肌肉線條兒,俊美的五官,修長的身量,健壯的大腿……把這個皺著眉毛極力忍耐著不舒服的男人壓在身下,那種快感並不僅僅來自於身體的衝動。魏子堯俯身與衛穎嘉交換一個長長的吻,傾情注意著衛穎嘉的神色,直到衛穎嘉顏色稍緩,魏子堯方輕輕重重的抽動起來。
衛家人精於算計,吃虧的時候少。衛穎嘉也不例外,何況老永寧侯早早讓爵,衛穎嘉十幾歲就當半個家,啥事都心裡有數兒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