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難為!
付大俠滿懷心事的住在阮鴻飛的園子裡,明湛與付大俠套套近乎兒,滿肚皮的心眼兒還沒開始往付大俠身上用呢,展眼就迎來了大日子,七夕節。
七夕在古代是正經的女兒節,男人關注的真不多,除了明湛,倒還有一人。
林永裳翻著月曆本子,掐指盤算著日子。
徐盈玉剛剛沐浴過,連頭發一並洗了,身上淡淡的木樨香。明菲做為穿越一族,並非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貢獻,譬如牙刷,譬如沐浴噴頭。
以往沐浴,多是用浴桶。
如今噴頭漸漸流行開來,哪怕徐盈玉也喜歡這種簡單的沐浴方式。
而且,先前女人喜用頭油,雖洗澡勤,卻並不喜歡常常洗頭。後明菲至帝都,明菲在政治人情上的智慧讓人恭維,不過,吃喝打扮一途,堪稱佼佼。
她引領了帝都女人勤洗頭的時尚,徐盈玉也很喜歡沐浴後頭皮清爽舒暢的感覺。
徐盈玉沐浴後慣常將頭發擦的半乾,還未曾梳妝,乍見林永裳在她房裡,先是微驚,掠一掠頭發,看向林永裳,“林大人怎麼來了?”
林永裳先施一禮,“唐突妹妹了,今天回來的早些,想著同妹妹一並用晚飯來的。”
徐盈玉嗔林永裳一眼,“你也忒不請自到了。”
林永裳被徐盈玉嗔怪的受用無比,笑道,“妹妹放心,府裡並沒有多嘴的人。”遂反客為主的請徐盈玉坐下。
林永裳屁股跟著就坐在軟榻的另一側,徐盈玉指了指下首的繡凳,林永裳知趣的退到繡凳上。徐盈玉的貼身大丫環荷花已悄然退下,林永裳細瞅徐盈玉,讚道,“妹妹不施脂粉,仿若清水出芙蓉一般,更見清雅之姿。”
徐盈玉不由笑道,“好了,彆拍馬屁了。”以往她最瞧不中男人的甜言蜜語,不過,這些話從林永裳的嘴裡出來,似乎格外令徐盈玉開懷,便不再與林永裳多計較,“有事你就直說吧。剛才看你翻月曆本子了,可是要說七夕的事兒。”
“妹妹真是神算。”林永裳道,“也不單單是為了七夕。”
“七夕是女兒節,正巧安悅公主也在揚州城,倒是可以邀請淮揚城官宦名門的女兒家比試一場,也取個樂子。”林永裳淺笑道,“這些時日,我思量的另有一事。淮揚以往之富,多是來自鹽商鹽課之富。如今陛下\體恤百姓,鹽課截留不比以往,又經衛城之戰,淮揚大不比前,我是想著,得另尋出路了。”
“淮揚除了鹽課,織造府也是有名的。絲綢繡技,亦是一絕。雖說酒香不怕巷子深,不過,若是不展示出來,怕許多人不能了解淮揚的實力。”林永裳道,“我盤算著,官府打頭兒,再加上淮揚商會,擇一個適當的日子做一場絲綢繡品的展示會,邀天下商家前來淮揚參加。妹妹覺得這主意如何?”
徐盈玉凝眉想了想,問道,“你可跟巡撫大人交待過了?”
“想法尚未成形,先跟妹妹說。”
徐盈玉並不推辭,聲音中帶了三分柔軟,“聽說陛下在未登基前,雲貴鹽課改製與邊藏貿易,都曾親自接見商賈,這兩件事,其實都事涉商賈為多,若是尋常人,直接諭令頒下,商賈能怎麼樣?哪怕他們有些銀子,仕農工商,商者為末。不過,由此可見,陛下從未輕視商賈。且淮揚鹽課改製時,在天津港一事上,陛下仍然給了淮揚鹽商一部分優惠。”
“陛下為人為事,與尋常人大不同。你說的這件事,我不大懂。但,自朝廷看,若陛下知道,應該不會反對的。”徐盈玉思量道,“隻是現在朝中陛下不能理事,內閣與宗室相爭,都拳腳相向了。李相與你有師生故舊之情,自然是站在你這邊兒的。宗室怕是要有閒話說。”
林永裳讚道,“礙於家資有限,好一些的幕僚都請不起,如今有妹妹在家,凡事能幫我分析一二,倒叫我省了筆幕僚銀兩。”
徐盈玉打趣,“你若是多付我薪俸,我倒也不介意。”
林永裳一本正經,“那怎麼成,現在我正省吃儉用的攢婆娘本兒呢。不然日後無家資,豈不叫嶽父嶽母挑剔。當然,最要緊的是,娶婆娘來是叫婆娘跟著享福,日後可不能叫婆娘吃苦受累——唉喲——”話音未落,林永裳被徐盈玉揪住耳朵,連連求饒,“妹妹妹妹,你可輕點兒,擰腫了叫人瞧出來,豈不令人多想呢。”
“叫你胡說八道!”徐盈玉見林永裳已由著她的手腦袋湊到跟前兒,兩隻眼睛含笑望著她,不覺臉上微辣,將手鬆開道,“越發不正經了。”
林永裳臉皮厚度不缺,笑道,“這事兒,既然妹妹瞧著也可以,我就與楊巡撫提一提,張羅起來,到時妹妹在七夕會上倒可幫我說上一句,我就把事兒托給妹妹了。”
徐盈玉笑道,“你不是把事兒托我,是送我去做人情吧。”
“喲,叫妹妹瞧出來了。”林永裳笑,“妹妹知我的情,也不枉我一番苦心。”
說來說去,林永裳公事上與徐盈玉探討一番,私情更是不虧。徐盈玉氣笑道,“裡外都是你的理兒了,林大人年紀輕輕便官至一品總督,果然非等閒之輩啊。”
林永裳謙道,“妹妹過獎了。”
徐盈玉剛想諷刺林永裳幾句,林永裳眼見荷花站在門外,笑道,“看來晚飯是好了,咱們去用晚飯吧。”
林永裳主動來蹭飯,徐盈玉也不好攆人。何況兩人年紀不小,尤其林永裳,年過三旬,以往家中連個丫頭都沒有,與沈拙言兩個光棍過日子。如今徐盈玉近在眼前,倆人郎有情妾有意,哪怕林永裳克製力極佳,也難免意動,遂有事無事的總來徐盈玉這裡轉悠。
再者,徐盈玉並不同於尋常的閨閣女人,既然徐盈玉有這樣的本事,林永裳也願意將事情拿出來與徐盈玉商議,以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當然,林永裳也並非沒有憾事,若是能早日將徐盈玉娶回家中,如此兩人名正言順日夜相處,豈不兩全?隻是林永裳早在徐叁跟前兒許諾,他再能言善辯,也有自己的尊嚴所在。話說出去,便要做到。
不過,雖暫時不能成婚,但兩人共處一府,若不出手行動,也不是林永裳的性情。
林永裳覺得,他固守君子之禮,與徐盈玉先將感情培養起來,成就兩情相悅之美,介時成親,老丈人那裡也好過關。
帝都。
徐叁在家養病,既是避退請罪之意。
不過,這在當初也是徐叁與李平舟說好的,“太後因內閣宗室之爭,已有不滿。且此事正在風頭浪尖,若內閣沒有表示,豈不令天下生疑咱們趁陛下不能理政期間輕視太後威儀麼?日後陛下龍體康複,介時如有人將此事拿出來生事,就怕陛下為小人所惑,近而多思多想呢。”
“李相是內閣之首,您若暫退,則內閣群龍無首,更兼每日多少朝政要處理,但有萬一耽擱,不說你我愧對陛下信任,亦是現成遞給宗室的把柄。”徐叁道,“自太上皇登基,整整二十年方將宗室摒於朝政之外。自陛下承位,雖有自宗室擇品學皆優者而用的意思。不過,此事事關重大,現在既無聖諭,我們則需遵從朝廷規矩行事。”
李平舟心裡也清楚,這件事,衛太後既然公布與眾,內閣與宗室就得給壽安宮一個交待。徐叁暫時稱病養傷,是最好的選擇。
首先,徐叁是次輔,但是徐叁還有帝師的身份。再怎麼著,徐叁乾係到陛下的顏麵,衛太後對內閣信之任之疑之敲打之。不過,再怎麼著,衛太後總要給陛下留幾分餘地。故此,李平舟認為,徐叁暫退,內閣給衛太後鋪就出台階兒來,衛太後趕儘殺絕的可能性不大。
再者,若退的人是李平舟,徐叁身為次輔,必然要暫代首輔之位。且不說徐叁才乾較之李平舟高下如何,徐叁若趁機代首輔之位。當下,朝中人皆知李平舟與衛太後關係平平,衛太後會不會因此直接扶徐叁上位,亦在兩說。
李平舟性情耿直,卻並非傻瓜,也非聖人。這首輔一職,李平舟乾的挺帶勁兒,他還不想讓,不想退。若是由此引發首次輔之爭,李平舟不得不防。
徐叁主動提起稱病暫退,李平舟勸了幾句,也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