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從小受到的教育,便是時時刻刻記住帝女的身份,行為舉止得體,一舉一動都代表著王室尊榮,一顰一笑都是人魚族的門麵。
誰知這華麗尊貴的外表之下,竟發臭、發爛、肮臟到如此!
瑛王後長舒了一口氣,柔聲道“你就不能靜下心來,聽母後說上一句?”
露雅冷笑“次次我都是聽母後解釋,母後要是真問心無愧,何需解釋?”
王後氣極反笑,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大逆不道的孩子來。
看著母親的眼神下意識求助身旁的男人,露雅更是怒不可遏,瞪著一雙眸子道“母後,您平時掌控人魚族日夜操勞,怕不是這位大人日日為您分憂吧?您真的很令女兒失望。”
瑛王後忽而提高聲音道“胡鬨!”
“女兒胡鬨?這男女間的曖昧情愫,是裝不了的。”露雅抱著手臂,淡淡譏諷道“難怪您一直攔著我,又是不讓去九幽迷城,又是不讓去王宮,甚至連靈使們參軍的事都搪塞過去,您這麼攔著我,不讓我見白漣舟”
“是怕女兒重蹈您的覆轍嗎?”
瑛王後聽聞,更是氣得渾身發抖,顫著聲音說道“你這孩子,你知道什麼?你你知道什麼?母親辛勞這麼多年,你難道連母親半句肺腑之言都不肯聽嗎?你你”
“母後瘋了,女兒沒瘋,女兒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又是句頂嘴,瑛王後扶著太陽穴,抬手便又要打。
露雅也抬著臉,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
“您心裡過得去,儘管打!”
巴掌正要落下,便被一直沉默不語的疤臉男人攔了下來。
“露雅,你母親是一國王後,行事自然有分寸。”他開口道。
露雅略微一怔,這個男人竟然用很地道的圖布裡克方言為母親解釋開脫,熟悉的家鄉味道,讓她忍不住多看了對方一眼。
疤臉男人儘量將語氣放得很平,很柔和,輕聲道“帝女殿下,在下名叫戴衛,是維奧萊特大帝的貼身護衛,與王後隻是舊相識。”
露雅臉上不免又添了一絲厭惡,對方這話,是把自己放在一個製高點上,拿先國王的身份來壓自己一頭?
她皺起眉頭,極其不喜歡這種狗仗人勢的話語。至於舊臣究竟是如何跟當朝王後攪合在一起的,她也不願意細想。
故國王的勢力,早在十幾年前那場浩浩蕩蕩的靈術師大清洗中,被費雷爾國王掃蕩得一乾二淨。
若不是新王對當時的瑛靈使心儀已久,執意要娶她做後,恐怕人魚族也要被清除乾淨。
沒想到,這種偏愛竟然滋長出了這樣的事端,王後殿下的裙下,還藏著這麼一位舊臣。
在一番思考過後,露雅也迅速冷靜了下來。多年的王宮生活,讓她看待任何事的眼光都要比同齡人成熟得多。
“母後。”她盯著那雙海藍色的眼睛,笑道“母親是聰明人,以咱們人魚族目前的形式,您藏這麼一位在,恐怕不太安全吧?”
人魚族的野心,已經是靈術界皆知的事情。瑛王後想將整個維奧萊特帝國收入囊中,這樣的野心,恐怕早就能被冠上一個謀反的罪名。
如果過去人魚族的放肆基於陛下的偏愛,如今,已經是有恃無恐了。就算王室不現在動手,王後一脈也早晚會被後人斬草除根。
連露雅這樣的小姑娘都懂的道理為何明知故犯?
“以後他來教你靈術。”王後殿下沒有失態,微微低著頭,沉聲道。
“以什麼身份呢?”
“沒人認識他,所以不需要身份。”瑛王後轉頭看了戴衛一眼,神情惋惜。
懂得察言觀色的露雅,此刻在二人之間看出了些端倪。像母親這樣習慣掌控一切的人,出現這樣的惻隱之心,實屬危險至極。
感情是最不受控製的,母後之所以是如今的母後,是因為她不愛父王,這點露雅知道。
但他們之間是有情意在的,母親若是發愁、惱火,會第一時間向戴衛傾訴,遇上什麼要緊事,也會第一時間向他泄密。
露雅明白,自己是該替母親好好管教下人了。
“你的靈力怎麼樣?”她問。
似乎驚訝於少女這樣快速的轉變,戴衛先是一怔,而後說道“我沒有靈力。”
“什麼意思?你隻是個普通人?”
露雅大吃一驚,沉下心來,確實沒能從對方身上感受到一絲一毫的靈力波動。
她疑惑地看著母親。
“他是人族第一劍士,實力遠不遜於一位靈使。”瑛王後淡淡說道,“你現在已經在接觸人魚秘術,這涉及到人魚族絕密,除了他以外,其他人母親都不放心。”
“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替你鋪平腳下的每一步路,孩子。”
這語重心長的話語,愈發讓露雅懷疑——
人族第一劍士,一定跟當年那場靈術師大清洗有緊密的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