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持銀刀,怔怔地看著麵前這個,背對著朝陽的少年。
“都說了你不要出手啊還沒進新兵團就敢違抗軍令。”
白漣舟抱歉一笑,伸手攙她,“哪有下官讓隊長受傷的,是不是?”
嘉娜微微愣神,轉過頭去,眼淚快要湧出來了。
這個脆弱的女孩腦海裡出現了一些不合時宜的畫麵。
那是一個很模糊的場景,前鋒軍士兵們在逃,有人在用儘全身力氣對他們喊,跑啊,快跑,不要回頭,不要戀戰那個士兵,你沒吃飯啊,跟上大部隊嘉娜
有人喊她的名字,竭儘全力,但沒喊出最後一句話來。
那個場景裡,嘉娜站著,挪不動步子,隊裡僅剩一個士兵,滿身是深可見骨的刀傷,但仍然舉刀,拚殺。
“嘉娜”是他喊出的最後一個名字,而那句話後麵,或許不是“跑”,而是救救我,或者彆走,我不想死
但嘉娜聽不到了。
是啊,哪有下官讓隊長受傷的,所以即便很痛,很怕,死亡,也是唯一的結果吧。
“哭啥嘛,哎喲,我還好好的。”白漣舟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是啊,還好好的,有什麼好哭的。
嘉娜抹了把淚,血和汙漬混在一起,瞬間花了臉。
“哎喲,我的美女教官,”白漣舟扯起袖子來幫她擦臉,“我有辦法對付黑霧的,你相信我,我可是藍期,以後我給你撐腰啊,哈哈哈”
這一刻,嘉娜哭得更厲害了。
該死的人類,該死!
不過的確,為她撐腰的人會越來越多,小西塞爾啊,格溫德林啊,還有這個頂級戰力白漣舟
嘉娜迎著朝陽,含著淚光的眼睛裡閃爍著光彩。
隻有在這裡,戰場上,希望會落在刀鋒之上,眼眸之中,還有年輕的軍官心裡。
“我的寶貝!”小西塞爾刀都來不及收,已經喊了出來。
白漣舟罵道“誰他媽是你寶貝,滾啊。”
“老子又沒叫你,我說嘉娜。”那土匪上下打量著嘉娜,焦急問道“你沒事吧?衝那麼快,我都跟不上你,你疼不疼啊身上?”
啊,有體會了,這老男人吃醋了。白漣舟心想。
嘉娜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複雜,但什麼也沒說,拍拍他身上的灰塵便離開了。
待她走遠,白漣舟才啐了他一口,罵道“剛才明明是我力挽狂瀾,你倒好,心裡隻有女人,沒有兄弟。”
“哎呀,你以後多得是力挽狂瀾的機會,老子是個粗人,哪有那麼多詞兒用來誇你啊。”他一拳錘在白漣舟胸膛上,笑道“不過該誇還得誇,你小子真隻是個藍期啊?打架夠有水準的。”
這一刻,小西塞爾也跟著自豪,打心底裡,他覺得白漣舟是自己和嘉娜帶出來的兵,情感寄托上,跟養大個兒子差不多。
“嗯你想聽實話嗎?”白漣舟猶豫了一會兒,問道。
“啥啊,說唄。”
“就當初覺得那玩意兒要是被我打壞了,彆人就沒法測了,”白漣舟抿了抿嘴,說道“最後一刀,我就沒使出全力。”
小西塞爾當時就愣住了。
“合著你特麼也是個紫期啊?”
這一刻,沒有懷疑,沒有妒忌,隻有驚喜,甚至慶幸極了,因為這小子完全配得上一個紫期但名分上不是也好,畢竟作為一個藍期已經夠惹眼了,這要一測就是個紫的,新兵營還不得炸了鍋?
小西塞爾心裡那叫一個美呀,臉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
這麼個大寶貝讓他撿到了,哦不,讓他和嘉娜一起撿到了。
“走了,集合去,刺刺兒少將還有話要說呢。”
白漣舟看見幾個士兵用繩子捆著那個大冰球往東邊走,應該是盧修斯少將叫人集合了,於是抓緊跟著他們往前跑。
列隊,立正,稍息。
大家的視線無法集中在盧修斯少將身上,而是看著那兩具蓋著白布單的屍體。
新兵們或許現在才開始明白,任務從來都不是吃著肉串唱著歌,爬爬山過過河這麼輕鬆愉快的。
出征,就會有陣亡。
如果不夠強,在黑霧麵前,連垂死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盧修斯少將的表情有些沉重,但很快,他便從極度悲傷的表情之中緩了過來。
副官清點人數,貯備軍小隊留存七十七人,新兵十一人,陣亡兩人,失蹤一人,第三小隊全體負傷,捕獲亡靈死士一具,生命體征良好,組織完整,適合進行研究調查。
這一切都會是莫大的榮譽,屬於白漣舟的榮譽。
於是他向新兵敬了個禮,而後轉向大家,鄭重說道
“本次斥候任務,圓滿結束!”
“嘉娜中校,帶新兵團歸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