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複臉上不置可否,“那你的意思是?”
“我……”鄧百川本想質問他是不是早已忘了祖宗之訓,忘了鮮卑血脈,卻被他輕飄飄一句噎得說不出話來,仿佛一拳打在了空處。
良久,他輕輕吐了口氣,壓下早已準備好的說辭,直言道,“以前的就不說了,屬下以為,新軍的旗號當以大燕旗號為主。”
慕容複沉著一張臉,公冶乾見狀上前說道,“公子,鄧大哥說得不錯,慕容家作為大燕皇室後裔,代代以興複大燕為己任,如今時機已到,是時候正本清源,恢複大燕旗號了。”
兩位義兄都這麼說了,包不同不得不站出來,“公子,其實而今的慕容家兵強馬壯,已無懼天下任何一個國家,行事大可不必再像從前那般顧慮重重。”
相較於前兩位,他這話算是比較委婉了,到底是當了這麼多年商人的人。
“公子……”
風波惡正想開口,卻被慕容複揮手打斷,冷聲道,“怎麼,你們這是聯合起來逼宮了?”
此言一出,四大家臣齊齊一跪,“我等不敢,懇請公子以興複大燕為念。”
殿中陷入了詭異的寧靜,仿佛空氣都要凝滯,阿朱等人皆是變了臉色,但涉及這種複燕大事,她們可不敢開口說什麼。
慕容複神色變幻一陣,終是歎了口氣,“你們說的我又何嘗不知,但你們想過沒有,現在的天下,雖然虎狼當道,四分五裂,但到底還是以漢人為主,之所以還沒有興風作浪,並起伐天,那是因為還有一個大宋撐著,始終存有一絲希望,一旦慕容家打出複燕旗號,很可能會直接打碎這絲希望,屆時我們將與普天為敵,你們覺得慕容家這幾斤幾兩配麼?”
幾人聞言均是若有所思,卻沒有立即答話。
慕容複一頓大道理講完,語氣一緩,“你們的心思我明白,但此事不宜操之過急,如今的慕容家看似強大,實則跟那無根浮萍一樣,一步行差踏錯,便是萬劫不複,爾等也會成為慕容家的罪人。”
鄧百川張了張口,終是沒有說什麼,包不同借坡下驢,“公子所言有理,是我等愚昧短視,太過浮躁,差點釀成大禍。”
慕容複點了點頭,“四位先起來吧,新軍旗號就暫定為‘開陽’,將來起事之時,再行定奪也不遲,至於統帥人選,容我再想想吧。”
這話既是安撫,也是妥協,其實他心裡也很無奈,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四大家臣對慕容家忠心不假,能力也尚可,但就是念念不忘興複大燕這一點讓他十分頭疼。
一直以來,他也在尋覓能夠接替四大家臣的人選,偏偏沒找到什麼合適的,而這些年隨著四大家臣的權力越來越大,幾可說總攬了慕容家的軍政和財政兩大塊,若處置不當,定會生出亂子,就是分崩離析也不無可能。
本來新軍的統帥,他第一想法是讓風波惡擔任的,但現在……他已經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四大家臣彼此對視一眼,神色莫名的站起身來,他們隱約感覺到了慕容複的疏遠,偏偏又說不出什麼不是,隻能暗自報以苦笑。
殿中氣氛仍有些尷尬,這時,阿朱忽然開口道,“公子,你不是說這次議事是為了襄陽城之事麼,阿朱這裡還有一些襄陽城的消息,要說嗎?”
慕容複立即接口道,“哦?快快說來,襄陽城現在什麼情況?”
阿朱答道,“據襄陽城中的內線傳來消息,目前襄陽城倒是守住了,但形勢不容樂觀,因為蒙古大軍正在源源不斷的增加,現已達八十萬之數。”
“這麼多!都是騎兵?”慕容複悚然吃了一驚,如果真是八十萬騎兵,那也不用打了,直接投降算了。
阿朱搖搖頭,“騎兵隻有四十萬,另外四十萬是步兵。”
慕容複鬆了口氣,不過很快又皺起了眉頭,蒙古乃是遊牧民族,哪怕全民皆兵,也斷然不可能抽出這麼多兵馬,更何況鐵木真剛剛西征回來,怎麼可能有這麼多兵力?
阿朱似乎看出他的疑惑,解釋道,“消息上說,這些兵馬並不全是蒙古人,還有大量疑似契丹人。”
慕容複臉上閃過一絲恍然,如此倒也說得通,遼國本就是大元的附屬,以前也就罷了,現在鐵木真回來,又豈會坐視遼國勢大,勢必要拉來當幾回炮灰的,就不知道那蕭峰有沒有來。
隨即他追問道,“宋庭方麵是什麼反應?”
“李思蓉傳信說,宋庭皇帝已下旨鄂州都統田師中率部馳援,四廂軍一共二十萬,數日前便已開拔,現應快到襄陽城了。”阿朱答道。
慕容複忽的看向眾人,“你們覺得襄陽城能守住麼?”
這話其實是向鄧百川問的,眾人中也就他最有發言權,因為天樞軍當年在長江流域流竄時,沒少跟鄂州軍打交道,鄧百川沉吟半晌,搖了搖頭,“屬下覺得很難,田師中此人,乃是依靠張俊老將軍的裙帶關係才當上鄂州都統的,本身並無多少統軍之才,靠他馳援襄陽,幾乎沒什麼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