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脫口的幾個好字已經出來。
作為全國最大的封地,西昌周王讓人羨慕的眼紅是正常事情,這代周王論野心不如魯王,論英雄氣概也許不如魯王,不過人家有家世啊。
周王府代代繼承的遠比魯王府多,周王不需要是怎麼樣的人才,隻需要四平八穩,就可以在曆代祖先建立並維護的完整體係中叱吒風雲。
西昌完整的體係裡,有龐大的文官體係,有星辰般璀璨繁多的武將,饒是這樣,黑風口的官家也代代露崢嶸。
從名稱上看,黑風口應是個險惡的地方,這聽上去就像強梁出沒之地,事實上不是,它是一座重要的邊城,也就意味著官家手裡有自己的強兵。
官德妃就憑這一件,當年差點讓太子棄太子妃而選她,現在吸引的慧妃容光煥發,也是這件。
這不是當今年邁,凡事都有可能,手裡有兵馬和沒有是兩回事情,而官家的九房能讓慧妃連聲叫好,官九名聲在外。
這是讓慧妃滿意的一門好親事,遠比太宰們以前送來的所有親事好,慧妃娘娘難免要問一問“這是誰為我們上的心,否則你們才不會這麼好。”
毛太宰夫人滿麵帶笑“家父溫恭伯訓斥了我,說慶王日漸豐偉,卻沉迷於側妃之榻,他說怎可以埋沒慶王殿下的天分,務必選個好親事,讓慶王殿下重回壯誌之中。”
這話和魯王散布的“慶王殿下早慧天佑”合得起來,慧妃也就安心的笑了,一麵繼續和毛太宰夫人閒聊著,一麵盤算著準備禮物,一份兒給太宰夫人,一份兒托她送給溫恭伯。
也是,當今年邁了,老臣們開始有他們的想法,這合情合理。
毛太宰夫人捧著禮物走出宮門,坐上馬車後也開始尋思她的安心,這是晉王要辦的第二件事情,晉王也如實的說道,魏臨行不死他並不介懷,他看重的是年長於他半年,現在除他以外唯一沒有定親的皇兄殿下趕快定下親事。
晉王梁仁說出這個要求時,太宰夫人也就心如明鏡,晉王殿下的親事不由任何人牽製。
好吧,她不再打他親事的主意,還要竭力幫他辦事,隻要拿回自己親手畫押的羞恥供詞,身居京裡中樞之地,再和晉王算賬還有機會。
太宰夫人這樣想的時候,難道沒有想過當時寫下供詞的是成批的官員,不止她一個人。
隻要她手簽的供詞拿回來,其餘的人寫的再詳細,太宰夫人也可以用“誣蔑”相對,沒有她的供詞,也就沒有她當時在場的證據。
再說,武鄉伯估計到達南興,這位由溫恭伯出麵深談的京中世家,和溫恭伯有相同的特質,那就是家族聲譽不能毀於一旦,他此行不但接女兒,洗清白,另外就是和晉王梁仁麵談一大堆供詞的事情。
溫恭伯沒有把柄在魯王手上,他就不把魯王放在眼裡,遠不如魯王的晉王手握把柄又怎麼樣,熊勁博一樣能想法弄回手中。
想到這裡的太宰夫人露出一絲鄙夷的冷笑,天大地大王法最大,外省的殿下在自家橫也就罷了,京裡,不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京裡的世家這裡也不能。
她在車輪轆轆裡眯著眼睛休息,順便總結剛才的一席談話,如果沒有在南興丟醜的事情,誰要管慶王殿下娶誰。
每年為他尋親事,正妻不尋側妃倒有六個,這樣的殿下“早慧天佑”的話,這世上還有英才二字嗎。
那是好聽話,出自慧妃娘娘早年為幼小的慶王籌劃成的“早慧天佑”,僅僅是句好聽話。
家裡的遠親姑娘都不肯尋慶王這平庸之輩,寧願大老遠的跑到南興碰運氣,晉王梁仁要慶王這就定親,越快越好,滿足眼界高的慧妃可不是件容易事兒。
可還是讓慧妃滿意了,也就算把慧妃母子拉攏起來,慶王雖平庸卻是殿下,就像姑娘們不知道梁仁真實底細時,隻知道南興變得富裕,也不排除是南興本來的底子好,老洪王敢進京博命,不就是因為南興一直納稅還成,姑娘們就肖想梁仁,晉王是位殿下。
平庸的殿下也有用處,姑娘們相不中這平庸,不表示以父親溫恭伯為首的文官們用不上。
太宰夫人隨著車動而微晃的麵容上,露出輕輕的笑容。
生命,它到底是什麼,從古到今無數人參悟過,可有誰真正說的清楚。
你的生命,我的生命,他人的生命,意義何在,又將往何處行?
再聰明的人也無法知道具細的過程,我們僅能知道的是這個階段要做什麼,下個階段應該做什麼才能讓它更有意義。
這意義指豐美、鮮活、心想事成。
承平伯夫人想弄懂就更加的難,她沒法從書中尋找,身邊最有智慧的家人也無法給到貼近人心的建議,生命裡有些本就由自己承擔,由自己去填補它的美麗。
她僅知道的就是不想被打倒,不想重複和丁氏同居一室的狼狽,不想再被強迫四十天出去的官司那種揪心,過繼孩子不成功確實讓她內心添上陰影,運道像是不肯過多的眷顧她,即使眷顧又支零破碎。
給她疼愛的丈夫,卻早早過世。
給她大筆的財富,卻守的不易。
她需要一個孩子,禮教卻把她牢牢禁錮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