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姨,小家夥可能要尿床了,麻煩你抱她去洗手間,換一張尿布,然後,我要給她喂奶。”
柳時元聞言,有些尷尬地走出了病房,在走廊外站著。
李英抱著孩子從洗手間出來,李芸順手接住孩子,麻利地開始奶孩子,小家夥果然餓了。
李英壓低了嗓音,衝李芸小聲道“時元對你算是夠癡情了,這麼遠的路程,又恰逢元首大人病重離世,他還是來了,你說他是不是還沒有放下?依我看,他不是沒放下,而是沒有放棄。你說他會不會一時衝動,為了你而離婚?”
李芸一邊緊盯著孩子吃奶,一邊語聲輕柔地道“英姨,這你是完全多想了!他的夫人和孩子都很好,時元是一個很負責任的男人,他不會這麼糊塗,再說柳家也不會允許他乾這種糊塗事。正因為他重情重義,所以才會來看我。”
李英隻是微微笑了笑,並未繼續說下去。
柳時元在走廊外站了不到十分鐘,看見兩個看起來是病人家屬的女人從護士站方向走過來,年輕的女人身材高挑,年紀稍大的女人則是一副很潑辣的模樣。
那兩個女人看了一眼病室的門牌號,走在前麵的年輕女人直接伸手準備推門,因為考慮到李芸正在喂奶,不太方便見客,柳時元攔了一下。
“你誰啊?你攔我乾嘛?”年輕女人正準備破口大罵,見柳時元的派頭很不一般,於是語氣稍微注意了一下,但還是顯得極為傲慢。
柳時元神色清冷,但態度謙和,“裡麵有人在喂奶,不便見客。”
年紀較大的那位突然衝上前來,出其不意地扇了柳時元一個耳光,破口大罵,“好啊!總算被我逮到了!你就是那個不要臉的騷貨的姘頭啊!
我家無忌屍骨未寒,她就饑渴難耐了啊。以前無忌活著的時候,說得跟個貞潔烈婦似的,還死不承認,這下終於被我抓了個現行。
可憐我那孩兒啊,走得不清不楚,被這個騷狐狸精害死了不夠,還要他九泉之下抬不起頭來……”
走廊上原本冷冷清清的,這時候,從不少病房裡陸續探出一些頭來張望。
柳時元摸著火辣辣的臉龐,有些火大,“你嘴裡都說些什麼呢?怎麼這麼沒素質?不要在這裡公然胡說八道!我可以讓律師來處理,告你誹謗罪!”
年輕的高挑女人立刻跟著年紀稍大的女人幫腔,“看你長得人模狗樣的,原來就是你這奸夫啊!一對奸夫!大家都來搭把手,打死這對奸夫,我哥哥剛被他們害得咽了氣,那賤貨就忍不住和這奸夫搞到一塊兒了,老天爺啊,來一道天雷,劈死這對狗男女!”
李英從病房裡跑出來,格外氣憤,“無忌媽媽,還有你,阮玉玲,你們說話可要講點良心,也要講求證據,光天化日之下,哪裡有什麼奸夫?這裡可是醫院。
無忌媽媽,如果不是你縱容姓耿的那女人糾纏無忌,無忌會攤上這事嗎?無忌小兩口恩恩愛愛的,原本小日子過得很舒坦,你憑什麼慫恿那女人勾搭無忌?
你自己做過什麼,你自己清楚!現在還要倒打一耙,還有沒有天理和國法了!這位是李芸的學長,專程從薊京來看望李芸,你可不要給人胡亂潑汙水,到時候小心禍從口出!”
年輕的高挑女人身形扭了扭,故意拿腔捏調,嬌柔地道“哎喲!原來奸夫是學長啊!看來讀書的時候就有一腿了啊!還是薊京來的?高乾子弟嗎?很了不起呢!隻要乾了壞事,天王老子來了也得心虛!我打死你們這對害死我哥哥的狗男女!”
柳時元這回反應快了很多,他以前特意練過截拳道和空手道,先前是沒有任何防備,以為是普通探病的客人,這回,他很快一把抓住了叫做阮玉玲的女人伸過來打他的那隻手,將她按住,又迅速拉住了準備進入病房無理取鬨的阮無忌的媽媽。
李芸奶完了孩子,孩子很快熟睡,對這些門外的吵鬨聲視若無睹,她慢慢下床,扶著床沿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外挪,艱難地走到門邊,推開門,見柳時元已經製住了阮無忌的媽媽和妹妹。
她神色冷凝,語氣平淡,“媽!這是我最後一次叫您——媽!無忌已經不在了,您又不認這個孫女,我想,我和你們一家也就沒什麼關係了。
你既不準我給無忌收屍,也不告訴我無忌葬在哪裡,我自己會去查,查不到,我會給無忌另外立衣冠塚。
我不知道姓耿的那女人究竟和你說了些什麼,讓您一直誤會我,我隻能覺得很遺憾。但是,話和道理,還是說清楚一些好!
我和柳學長之間清清白白的,我和其他男人也都清清白白的,孩子是無忌的,是阮家的孫女,您不認也沒關係,她由我來帶,但是,孩子會隨她爸爸姓阮!這個,你們阻止不了。
姓耿的那個女人,是薊京耿家的外孫女,無忌招惹不起,所以,他隻能用自己的命來挽回這個錯誤。我好意奉勸你們你們也不要再招惹那個姓耿的女人,否則,有你們後悔莫及的時候。”
阮無忌媽媽劉萍這時候雖然被柳時元鉗住了雙手,嘴裡卻閒不住,“你這賤貨,你害死了無忌,還咒詛我們一家,你好狠毒的心!我家這是倒了什麼黴運,將這個賤貨、掃把星,娶回了家喲……”
劉萍哭天喊地時,阮玉玲嘴裡也開始撒歡了,“什麼狗屁學長!一個男的,非親非故的,跑到婦產科來探什麼病?掃把星喪門星,就隻會繼續生個掃把星喪門星……那個孩子,恐怕就是你們兩個的孩子吧!
你大老遠從薊京趕過來,就是來看孩子的吧!你們這對狗男女少得意,哪天不搞死你們,我就不姓阮!你們出門都注意點!”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醫生護士也都來勸架,總算把劉萍母女打發出了婦產科住院樓。
李英將李芸扶回病房,李芸覺得格外困倦,“時元,你趕緊找家賓館休息吧!英姨,麻煩你再照顧妞妞一晚,我怕自己睡熟了,不曉得給她換尿片。”
“小芸,我不累,我來看著孩子,尿片我也會換!我兒子小時候的尿片,很多都是我換的。”
柳時元還想爭取給李芸母女倆做些什麼。
李英笑了笑,“你還是聽小芸的,趕緊就近找家賓館休息,明天趕緊回薊京去。你一個男的,深更半夜的,真的不方便待在婦產科病房裡。你放心,小芸就是我女兒,妞妞就是我孫女,我會照顧好她們母女的!”
柳時元見李芸堅持,隻好起身出去,走到門邊,回過頭來,語氣堅定,“小芸,你出院前,我不會走。你趕我,我也不會走。”
李芸沒說什麼,隻是,捏了捏額頭,衝門口揮了揮手。
李英歎了口氣,“小芸,你看時元這態度,又拿出當初狗皮膏藥的架勢來了,趕都趕不走。要是你當初同意嫁給時元,如今的日子應該是很愜意的吧。菲雅公主和柳奈上將,都是心胸開闊之人,也不會有門戶之見。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英姨,你說我是不是真的是喪門星、掃把星?”
李芸原本倒頭就睡,這時候儘管覺得渾身疲累,卻絲毫沒有睡意,“正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沒有父母兄弟姐妹親緣,如果我嫁給了時元,恐怕也會禍害時元一家吧。”
“說什麼傻話啊!你可是名牌大學出來的高材生!怎麼會有如此愚昧可笑的念頭?你彆聽劉萍母女瞎胡說!你正坐月子呢,少想那些有的沒的,捕風捉影的東西,到頭來自己遭罪。”
李英簡直被李芸的想法氣笑了,用手點了點李芸的眉心,又點了點熟睡得乖巧的寶寶額頭,“妞妞啊,你可不要聽你媽瞎胡說,你們母女倆都是天下無雙的珍奇,懂得欣賞的人多得是。
將來啊,咱們妞妞一定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孩子哦!誒……小芸,你看,寶寶醒了啊,她笑得好開心,她聽懂了呢!”
李芸將視線轉移到寶寶臉上,小家夥果然醒了,衝她笑得格外歡暢,手腳都在動,似乎要使出吃奶的力。
因為李英在李芸懷孕後,長期堅持燉湯水給她喝,奶水很足,母乳喂養的女嬰看起來極為健康精神。
李芸的心立刻暖了起來,趕緊將軟萌的小女嬰抱了起來,笑眯眯地逗弄小家夥。
李英租了陪護床,晚上和李芸輪流看護孩子。
第二天一大早,柳時元提著早餐來到了病房。
李英還沒來得及出去買早餐,見柳時元想得周到,買的早餐很合心意,就和李芸一起吃了。
李芸和李英又輪流著勸柳時元回薊京去,但柳時元總是轉換話題。
直到李芸出院,柳時元幫著將行李送到李英家,才告辭回了薊京。
還在醫院的時候,女嬰有了自己的名字,阮芳華。
阮無忌沒想到,自己竟然沒有給孩子起名字,就稀裡糊塗的斷送了性命。
名字最後是柳時元給起的,阮芳華,“春甸搖芳華,長林縈幽壑”,“峰頂四時如大冬,芳花芳草春自融”……
李英覺得自己和李芸起的名字,都不如“芳華”二字好,就鼓動李芸同意了。
李芸隻是笑了笑,念了一句“無情剛恨通宵雨,斷送芳華又一年”,最終還是采納了柳時元起的名字。
柳時元回薊京的時候,是元首李勳遺體火化的前一天。第二天開了追悼大會,消息出來,舉國哀惋。
3月2日,李勳骨灰撒入大海,全國人民這才得知,元首親屬遵循了他的遺願,捐獻角膜、解剖遺體,不留骨灰、撒入大海。
偉人的情懷和高義,又讓不少民眾哭紅了眼,感慨天妒英才。
根據唐國憲法,元首世襲的相關規定,李勳的第二個兒子李征繼任國家元首,新任國家元首李征此前的能力和作為是有目共睹的,民眾歡呼一片,雖然無法遺忘前元首離世的悲傷,卻也有助於民眾從悲傷情緒中走出來。
3月14日,唐國元首令第八十三號公布,自10月1日起施行的《大唐刑法》,廢除流氓罪。
李芸查閱了相關法規後,發現阮無忌所犯罪行和私藏槍支罪兩罪並罰,也夠不上死刑。她產前產後抑鬱症原本就十分嚴重,查閱《刑法》相關規定後,精神崩潰,割腕自殺,未遂。
儘管李芸一再叮囑李英不要告訴柳時元,不要破壞柳時元家庭的平靜。可是,李英根本無法開解李芸,隻能寄希望於真正關心李芸的柳時元,讓柳時元在電話裡勸解她,還拜托柳時元故意裝作不知道李芸自殺的事,隻是普通的開解。
柳時元原本就存了要好好照顧李芸母女的心思,見李芸的精神狀態已經到了如此地步,遂和妻子葉嵐首次提出了離婚。
他妻子葉嵐,是母親李菲雅的閨蜜蔡勤之女,葉家和蔡家在武口市商場上都小有名氣。他和葉嵐小時候就熟識了,隻是一直沒有男女之情。
在李芸剛畢業就馬上結婚後,他消沉了快半年,但也很快結婚生子。
他和妻子一直相敬如賓,此時貿然提出離婚,葉嵐並不同意,隻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不同意!我們離婚了,你兒子怎麼辦?”
柳時元原本計劃好將兒子帶在身邊撫養,葉嵐可以隨時探望,但是葉嵐很堅定的拒絕了。柳時元想到自己不到四歲的兒子,也有些遲疑了。
李芸自殺未遂,在醫院醒來後,怕自己傷害孩子,把阮芳華托付給李英照顧,自己去找心理醫生治療。
找了好幾個醫生治療,卻始終不見好轉。
7月1日,是李芸25歲生日,恰逢港郡回歸,舉國歡慶。
柳時元已經順利離婚,葉嵐離婚的唯一要求是帶走兒子。
兒子被葉嵐帶走,柳時元心中有些煩堵,但還是從武口市來到武陵市,特意給李芸過生日。
他執意勸說李英協助他帶走李芸,去科技醫療技術最為先進的魅國治病。
在李英的勸說下,李芸為了女兒的未來,不想拖累年幼的女兒,隻得同意。但是,即使到了魅國進行不間斷的治療,李芸的病,卻一直未見好轉,不受控製地多次自殺,都因為柳時元發現及時救治及時而保住了性命。
六年後,接到葉嵐離世的消息,柳時元回國,接回兒子。
李芸接受柳時元的第n次求婚,同意和柳時元結婚,但並不打算接回女兒。她的病一直未好,害怕病發之時傷害年幼的女兒,更不想女兒的身份被人知道後背負罵名。
她相信李英也許會更好的照料女兒,而且李英能培養她自己成才,也就能培養好女兒。
儘管國內外很多人都知道李芸在繪畫和文學上造詣頗深,極為知名,但因為她從來不接受任何訪談節目,並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精神狀態。
李英欣然接受了照顧阮芳華的事情,這個女娃娃是她幫著李芸養胎、接生,然後一路照料長大的。這種情分算起來,比李芸這個半路養大的孩子,還要深厚許多。
李英時常背著阮芳華,偷偷給李芸發一些女孩兒的成長視頻。
阮芳華從小和李英開設的孤兒院裡的小夥伴們一起長大,對自己的生世毫不知情,以為自己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院長奶奶對她格外親厚,從小帶在家裡養著,她對院長奶奶極為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