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站在噴泉邊上,肖堯從自己在錢櫃是如何第一次發現失蹤的同班同學開始,到自己跟鬱璐穎如何提及此事,鬱璐穎又是怎麼堅持要來鏡子中尋找周琦,一直到今天上午在鏡中的漫長奇遇,原原本本地和鬱神父講了一通,隻是省略了賓館房間中“鬱璐穎”、“沈婕”和“綠瞳少年”講話的細節。
“什麼?你在那個世界還聽到我講話了?”沈婕的好奇心進一步被勾起來了。
鬱神父則是眉頭緊鎖“你們應該等我回來的。”
“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是鬱璐穎她……”
“好了,小子,你是個男人,”鬱神父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肖堯的胸脯“不要出了事情就下意識地把責任推給女人。”
肖堯張了張嘴,沒有說話。
“我有兩個問題啊,”鬱神父一邊思考,一邊輕敲自己的太陽穴“你是什麼時候第一次發現自己能穿過鏡子的?是在你說的那個同學生日會上嗎?”
肖堯和沈婕對望一眼,沒有說話。
照理來說,撒謊和隱瞞都會對他人的判斷造成乾擾。
但他又本能地抗拒,抗拒讓鬱家人知道他和女兒、沈婕的特殊關係。
見他麵露難色,鬱神父寬容地笑了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第二個問題,你為什麼又把小沈帶了過來?你還嫌被你卷入麻煩的好朋友不夠多嗎?”
鬱神父的重音同樣落在了“好朋友”上麵。
這個問題,肖堯同樣難以回答。
有時候,當你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問題時,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問題反拋回去“鬱神父,您相信我所說的那些事情嗎?你之前聽說過這種鏡子後的世界嗎?”
鬱神父給自己點燃了一根香煙“你們聽說過神隱嗎?”
“神隱?”肖堯說。
“張正凱好像跟我提過有這麼一部日本動畫片,叫什麼什麼的神隱,我不太感興趣,也沒細問。”沈婕說。
“沒錯,這個詞日本那邊用得多。簡單解釋一下就是人口失蹤,沒有任何線索,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日本人稱這種失蹤為‘神隱’,即神的隱藏。其實,很多這樣的事件,隻不過是純粹的刑事案件。但也有例外。
“有些事件中,當事人會被人目擊在原本的生活地區活動;有些事件中,當事人偶爾會與家人聯絡;還有一些事件中,當事人會在很久之後回歸,他們通常會自稱有離奇的經曆,也有一些會自稱,隻是在一個地方駐足了一會兒。
“這類故事在曆史上也留下了許多傳說,諸如咱們華夏的桃花源記、王質爛柯的典故,日本著名的浦島太郎傳說。雖然的確有些屬於惡作劇,或者是單純的神話傳說,但也有人認為,我們的世界除了看得到摸得著的物質世界,還存在精神世界,即思想的世界。”
肖堯打斷了鬱神父的侃侃而談“精神世界?理型的世界?”
鬱神父搖了搖頭“說是理型的世界也未免是太給自己的臉上貼金了。柏拉圖哲學中的理型世界,是萬物的本源,而你所遭遇的,大概率隻是某個人主觀的認知世界,被扭曲後產生的具象投射。”
“認知?有點……複雜。”肖堯艱難地說道“某個人,又是誰?”
“我怎麼知道。”鬱神父乾脆地回答道。
“鏡子能夠反映出我們的模樣,”沈婕若有所思“沒想到,還可以反映出我們心靈的模樣?通常來說那隻是比喻。”。
“天國在雲端之上嗎?”鬱神父舉目望向天空“地獄在地幔之下嗎?隻有古人才會這麼以為。實際上,天堂地獄也好,天使魔鬼也罷,靈體的世界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和物質世界產生交集和入口的。會出現這種事情,如果不是來自天主的乾預,那就是某種巫術和儀式魔法產生的結果了。”
“巫術,儀式魔法。”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長大的沈婕同學,口中咀嚼著這些對她來說十分陌生的名詞。
“儀式魔法,行星魔法和自然魔法,正對應柏拉圖的三重世界。”鬱神父隨口解釋道“你們曉得有這麼回事就行了,教會禁止魔法是為了保護普通人,因為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
“也就是說,”肖堯卻興奮起來了“鬱神父,您真的對這方麵有所涉獵研究?你知道應該怎麼把鬱璐穎他們救出來?”
“坦率地說,”鬱神父來回走了幾步“可能比“有所涉獵研究”更深入一層。我的親侄女遇到這樣的事情,真的隻是個巧合嗎?
“是天意,還是他們在下一盤大棋?”鬱神父喃喃地說。
“他們?”
一陣晚風吹過,肖堯忽然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