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中學生啊。
鬱璐穎已經決意和她好好做朋友,也開始喜歡上她了,但難免還是會對她的一些行為看不慣。
算了,彆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鬱璐穎走進浴室,開始寬衣解帶。
獨處的淋浴間,有時候,是一個陷阱。
徐修女曾說過,魔鬼最喜歡挑這樣的時機,跳出來蠱惑青年男女。
舅舅說過,在古時候,最虔誠的修士會鞭打自己,用疼痛來抵禦這種蠱惑。
鬱璐穎決定效法那些苦修士,同時速戰速決。
她鑽進淋浴間,把水溫調到最高,花灑調到最散,兩臂伸開在牆上,緊咬牙關,任憑被熾火錘煉過的密集水線從後頸向下猛笞而過,在潔白無暇的脊背上留下道道潮紅。
但還是有一小股水流開了小差,先是翻過光滑的肩膀,再攀越起伏不大的胸膛,滑過狹長的肚臍,跋涉中散去了曾經的炙熱與迅猛,變得溫暖柔和,最後泊泊而下。
其實……在短短的這15年人生中,自己幾乎沒怎麼經曆過這種誘惑。
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感覺,其實就在一兩個月以前。
當時自己已經發現了共生的事情,還是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告訴肖堯,生怕對方以此來要挾自己就範。
當然,後來的事實證明,自己是以女子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鬱璐穎清楚地記得,就在那天晚上,身上傳來的異樣感。
當時,自己立刻打電話給肖堯說“肖堯!你到底在乾什麼呀?”
那時候少年莫名其妙地回答她說“呃……?沒乾什麼呀。”
自己則一邊哭一邊拚命罵他“你太惡心了,你就是個變態!”
掛了電話以後,自己還哭了很久。
當時真的感覺,天塌下來了,自己的清白被歹徒給巧取豪奪了。
如若不是教會嚴禁自殺,簡直該效法過去的烈女一般,以死明誌。
但是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竟然會偶爾不自覺地想念那種味道。
鬱璐穎相信,這就是智慧樹的蘋果,這就是魔鬼的誘惑,絕對不能屈服。
少女輕咬著嘴唇,用小拳頭輕輕在牆壁上錘了一下,然後關上水,走出淋浴間,穿上沈婕在超市給她買的內衣內褲,又把白天穿的外套和褲子全都套上。
她看到洗臉池裡放著沈婕的內衣褲和她的肉色短襪,便打開衛生間的門,從自己的球鞋裡把襪子拿出來,然後打開水龍頭,用手搓起這些貼身衣物來。
沒有洗衣皂,沒有洗衣粉,就用香皂吧,反正不要錢。
鬱璐穎悉心搓洗著手裡的衣物。
也許沈婕說得沒錯,我就是個“灰姑娘”,不管在哪裡都是,買,洗,燒,拖地,洗衣,無窮無儘,永無休止。
鬱璐穎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一個以前從來沒有想到的問題。
剛共生的時候,自己那麼針對肖堯,堅持認為他就是內褲大盜,是否潛意識裡,是出於他對自己的“褻瀆”所產生的恨意?
如果這種猜想屬實,那便實屬是一種無理的遷怒。
一旦意識到這一點,另一個令人不安的猜想便接踵而來。
鬱璐穎停止了手上的搓動。
為什麼自己,從姚老師的殿堂離開以後,就認定自己喜歡上了那個家夥,以至於跑去和他主動告白?
真的是因為,自己很早就對他暗生情愫了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僅僅是一種可能——是因為自己的潛意識裡覺得,一旦和他成為男女朋友,就可以合法地,合情地,合理地,允許他做那件事情了呢?
太荒唐了,絕無可能,絕無可能。
再說男女朋友又不是夫妻,合哪門子法?
既然殿堂是所謂潛意識的具現化,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進去自己的殿堂,和那個卑鄙的鬱璐穎之影當麵對質。
“我回來了——你們怎麼進來的?”
“問前台拿的另一張房卡唄。”
肖堯和沈婕的聲音從衛生間門外傳來。
“老婆,抱抱。”
“好好,抱抱抱抱。好了,可以了,有人呢。”
你怎麼回事?過分了啊?鬱璐穎想。
“你怎麼回事?過分了啊?”沈婕說。
我人還在這呢,你就不能收斂一點嗎?
當初拒絕你,你死纏爛打,如今結了新歡,就把舊愛當狗殺?
一種說不清是酸還是恨的情緒湧上了心頭。
鬱璐穎長出了一口氣,默念一段“萬福瑪利亞”,對著鏡子擠出一個甜甜的微笑。
鏡子裡的那個自己,虎著臉,沒有笑。
鬱璐穎倒吸一口涼氣,揉了揉眼睛,再次對鏡子笑了一下。
這次,鏡子裡的自己回以了同樣燦爛的笑容。
是太累產生錯覺了吧?鬱璐穎想著,伸手去摸那麵鏡子。
手並沒有穿過去,顯然自己並沒有肖堯那樣的天賦。
幻覺,都是幻覺。
不管怎麼樣吧,鬱璐穎對自己說,肖堯這家夥,多少還算得上是有點男人的擔當。
自從和他公布了共生的現狀以後,他不但沒有以此要挾自己和他交往,反而再也沒有……再也沒有……那樣過。
對於男生來說,這麼長時間,是不是挺不容易的啊?
包括今天晚上,他也是寧可衝冷水澡,出去夜跑,也不願意再冒犯自己。
雖然他總是和沈婕卿卿我我,但是到現在也沒有親過她,某種意義上算得上是仁至義儘了。
喜歡上這樣的家夥,也不能說虧到哪裡去,就當作一段人生經曆好了。
完成了這段自我攻略,鬱璐穎心安理得地關上了水龍頭,把手裡的內衣襪子擰乾,然後用毛巾擦了擦手。
她打開衛生間的門,卻沒想到那家夥,就這麼,杵在門口,把自己嚇了一大跳。
眼睛還盯著自己懷裡那堆女孩子的東西,真是沒禮貌!
鬱璐穎對肖堯一瞪眼,側過身去,像老母雞護著懷裡的小雞一樣,抱著它們走到飄窗那裡,開始晾衣服。
“哎,沈婕,鬱璐穎,你們看,窗戶這邊正對著黃江,是不是很讚?”身後,傳來那家夥的聲音。
“是挺好的。”鬱璐穎一邊把晾衣杆往自己這邊拉扯,一邊俯瞰著月色下的黃江。
“黃江有什麼稀奇的啦,你不要跟個鄉下人一樣好伐啦?”沈婕說。
“我就是個鄉下人。”肖堯道“儂哪能?”
鬱璐穎偷偷地,又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