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肖堯的嘴角泛起笑意“知道老婆大人最關心我,最心疼我了。”
“彆臭不要臉了,”沈婕冷笑道“我們現在隻是朋友了好伐?誰擔心你啊?我是擔心天韻受影響!肖堯你想過沒有啊,你的命不是你自己一個人的命,它關係到——”
“行了,”肖堯雖然覺得沈婕心裡關心他而口是心非,但聽到“我們現在隻是朋友了好伐”這話,還是有點不開心“沈婕,我問你,要是我出事了,你是守寡還是改嫁?”
“什麼守寡改嫁?難聽死了!”
“如果我出事了,你會和彆人結婚不?”
“肯定會啊,”少女脖子一梗“你開玩笑,我才17,你要我幫你守一輩子活寡?你想好事!”
肖堯心裡暗暗好笑,首先,這不是“活寡”就是“寡”,其次,沈婕還是被他帶到了自己預設的夫妻語境中來了。
“可是我不想你跟彆人結婚,不想你跟彆人睡覺。”肖堯抬起頭來,用故作天真爛漫的口氣說道。
“臭不要臉!”
“所以,你放心好了,我都還沒和你結婚,哪舍得死啊?”肖堯微笑道“我是絕對不敢死在你前麵的,你不死我是不敢死的,哪怕晚一分鐘也好,你死的時候,我一定要讓你握著我的手。”
“你……”沈婕瞠目結舌。
“我……”肖堯故意學著她說,然後又低下了頭。
忽然,感覺到有一隻小巧玲瓏的手覆在自己的腦袋上,揉了揉。
少年沒有動,那隻手又很快地挪開了。
“還有,你很關心那個趙曉梅啊?”沈婕又重新開了一題,繼續發難道。
“神經病,”肖堯這次一下子就知道了沈婕在說什麼“人命關天的事情,也要吃醋?”
“誰要吃你的醋啊,我是說那麼高的地方,你說跳就跳,看到她就跟丟了魂似的,你怎麼知道她是不是真人?肖堯你永遠給我記住了,衝動的時候多想想天韻——”
“沈婕你知道嗎,我真希望和我共生的人,是你。”肖堯忽然打斷了她,換了個話題。
“啥呀?”這次輪到沈婕一怔了。
“因為這樣,你受傷的時候,就可以轉移一半到我身上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是全部。”肖堯告訴她“傷在你身上,疼在我心裡。”
“肖堯你記得不,我跟你說過很多次,我不喜歡你就是因為不喜歡油嘴滑舌的人——”
“沈婕,你這樣說我很不高興。”肖堯正色道“因為我他媽的,至少這次,說的是真心話——麻煩給點尊重。”
“呃……行吧。”少女微微吐了吐舌頭“還不是你弄的。”
肖堯想起了上次寒假的時候,當時自己還在癡纏鬱璐穎,放假在家呆不住,聽小熊說鬱璐穎在學校裡參加團體舞排練,便跑到學校去,在排練教室外麵偷偷看她。
當時鬱璐穎有一個動作,是需要跪在地上,因為在排練的時候始終沒有通過,便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又跪下,連裙子的膝蓋部分看起來都有些磨損了。
周瑤告訴肖堯,鬱璐穎的膝蓋都紅了的時候,肖堯第一次切切實實感到了心痛,感受到了那種“如果受傷的是我該有多好”的心情。
當時,肖堯跑到很遠的體育用品商店買了一副護膝,拜托周瑤以她自己的名義送給鬱璐穎,因為他知道,鬱璐穎如果知道是他肖堯送的,一定不會戴。
曾讓他心疼的姑娘,如今已經如願以償地伴在自己的身畔,可是自己對她的感情卻已經不複半年前的醇厚,而是成倍放大投射到了麵前的矮個子少女身上。
至少,這一次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地親手給她上藥,照顧她的起居,而不是送一副護膝都要假借彆人的名義。想到這裡,肖堯的心裡就有一些雀躍,進而又生出對沈婕的感激來。
他忽然在沈婕的另一邊膝蓋上吻了一下。
“乾什麼呀,臟!”
“……”
“肖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你道歉來著。”
“哈?”肖堯把手裡的紅藥水放下,笨手笨腳地開始往傷口上敷紗布,卻怎麼也貼不好。
“我自己來吧,”沈婕說“就是前天的時候,前天晚上,我和你發了很大的火,說什麼,說,我不是你的哆啦a夢,怪你不讀書,不上進,就是那些……話。”
“哦,那些啊,”肖堯聽到沈婕主動跟她道歉,心裡很高興,臉上卻淡淡地說道“你又沒有說錯。”
“不,我在那種時候怪你,是不講道理的,”沈婕堅持道“你不好好讀書又不是一天兩天,我認識你的時候就是這樣,然後你又和傻妹共生了,想讀書也沒辦法讀了,我……我不應該在你碰到困難的時候,還說那些風涼話刺激你。你們……你們宋老師說我,說得很對。”
“都過去了,我也從來沒有怪過你。”其實肖堯還是怪過的,但是此情此境,也隻能這麼說了。
愛情就是她願意給你台階,而你也願意下,肖堯想。
少年把女孩的赤足從水盆裡撈起來,幫她擦乾,然後輕輕地站了起來。
“宋老師……”肖堯錘了兩下自己的腰。
“你說,你們宋老師……他會怎麼樣?”沈婕還是開口問出了那個問題。
其實從宋海建的殿堂中離開以後,肖堯、沈婕、鬱璐穎和鬱波非常默契地誰也沒有再提宋海建的命運。
每個人都心知肚明,宋海建十有八九是步上姚老師的後塵了,隻是誰都不去談這件事。
包括自己和沈婕回到家裡以後,也一直在顧左右而言他,誰都絕口不提宋海建這個名字。
結果,還是沈婕第一個沒忍住,提起了這個人。
“能怎麼樣唄,”肖堯故作語氣輕鬆地回答道“幡然悔悟,在學校裡公開懺悔那些他對學生犯下的罪孽,然後引咎辭職什麼的吧……”
“嗯……”沈婕的語氣不太確定。
“這樣其實對他自己,對學生們都好。”肖堯的語氣聽起來也不知道是在說服沈婕,還是在說服他自己。
“也是,他的內心確實是……太激進、太扭曲了。”沈婕輕輕地說。
“而且,他的影子也不是被我們殺的啊,我們四個人,什麼都沒做。”
“確……確實也沒錯。”
肖堯勉力笑了一下“我把你衣服洗了。”
“肖堯。”沈婕在背後喊他。
“叫狗子。”
“狗肖堯。”
“?”什麼鬼。
“沒事。”沈婕說。
“?”搞什麼啊?
“要不還是讓天韻幫我洗——”
肖堯沒有理她,而是徑直出了衣櫥的門。
他走到皂片間,開始搓洗起泡在盆子裡的一黃一紅兩件內衣。
少年輕輕捏了捏這些純棉質地的內衣,感受到了它們柔軟細膩的質感。
有一位偉大的80後作家說過,書捧在手心裡,就像女人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樣安心。
肖堯覺得,手裡握著這兩件小小的衣服,就像握著愛情一樣安心。
他把內衣重新放進洗衣盆裡,滴上洗滌劑,搓了搓後,又加了一些溫水。他輕柔地揉搓著這些內衣,感受著它們的柔軟和細膩,手感讓他陷入了一種浪漫的氛圍。他可以感受到每一個纖維在他的指尖上滑過的感覺,就像是沈婕自己。
如果讓帶魚知道了,一定會嘲笑自己,但是肖堯覺得,沈婕已經為自己做了那麼多,她值得自己這樣對待她。
不過,要是有一天,她偶爾也能幫自己手洗一次的話……
光是用想的,嘴角就會浮現出莫名其妙的笑容來。
忽然,一陣電話鈴聲從臥室裡傳了出來。
這種固定電話的鈴聲從來都很難聽,突如其來的尖銳刺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尤為明顯,總是讓肖堯產生莫名的不安,和不祥的預感。
肖堯放下沾染泡沫的內衣,隨意在毛巾上擦了擦濕手,一路小跑到了臥室。
是鬱璐穎的聲音。
“怎麼啦,穎穎?”肖堯的聲音因為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而微微顫抖。
“宋海建,宋老師,死了。”鬱璐穎聲音顫抖著說。
“?”肖堯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宋老師剛才,出車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