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覆!
隨著驛站後庭院的院門被打開,以石彬為首的錦衣衛魚貫而出,微微掃視前院一眼,看到正在吃飯的白靜遠二人,不禁輕笑出聲。
“二位,昨天休息的可還好?”聽著石鎮撫使‘略顯關懷’的話語,白四爺和老陳紛紛行禮問好,開始了沒有營養的各種說辭和奉承話。
簡單打過招呼,石彬神秘兮兮把白靜遠拉到一側,低聲說了些什麼,而白四爺的臉色雖然極力壓製,但是眉宇間的怪異之色愈發深重。
“您這事真是讓人難辦。”白靜遠有點頭疼,即便平時小心翼翼,這個時候驀然知道馬車裡的貴人身份,也不由出聲吐槽起麵前的石鎮撫使。
“你小子彆身在福中不知福,能得老大人青睞,那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石彬看著無語的白靜遠,感到這孩子挺有意思的。
“可老人家屬於那個這個那個什麼,您懂嗎?”白靜遠不好直說,隻得支支吾吾,還抱拳向北方一禮。
“你是怕連帶著得罪陛下是不?”石彬一眼看穿對方的想法,雖然自己沒有提及任何楊閣老的具體情況,但是這小家夥卻能很快根據當前情況反應過來,說明心思很細膩啊,倒是顆好苗子,也不知道日後有沒有機會招募到錦衣衛呢?
“不敢有此念頭。”
“不敢?而不是沒有?你啊,心思那麼多乾什麼?連本官都不在乎這一點,你怕什麼?”石彬覺得這娃兒膽子也忒小了。
“石鎮撫使,反正老人家都說按自己的想法來,那我就不去見麵了可好。”白靜遠心裡暗罵,你當然不在乎,你個北鎮撫司鎮撫使,皇帝陛下的親信寵臣,事辦完拍拍屁股走人,我呢,一個從九品的典籍,私下會見半致仕半流放的帝師閣老,事後再被你們錦衣衛陰一手,那我不是完犢子了,當我傻啊?
“人家隻是那麼一說,你若真不去,怕是會惡了老大人,以後你這國子監典籍還要不要往上升了。”石彬此刻笑意盈盈,看不出心裡想什麼。
“既然石鎮撫使如此坦誠相告,那在下也就不多言了,請您轉告老人家,這個邀請”白靜遠聽到石彬的分析,點點頭,然後一個大禮下去,石彬以為對方答應了,剛伸手去扶,結果隻聽這小子來了一句“在下就不去赴約了,咱們還是儘快收拾行囊上路吧,省的耽誤行程,不好向陛下等交代。”
這番話乍一聽似乎得體,實際上石彬直接聽出弦外之音,這小家夥本來就不在乎所謂的官位,為了避嫌和省麻煩直接回絕文官集團的大佬和皇帝的老師邀請,屬於直接就把自己釘死在典籍這一位置上。
不過另外來說算是死死的站在陛下一邊,無論找什麼理由,這小子至少在陛下眼裡是個乾淨人,當然前提是不看這位與禮部侍郎蘇東青的關係,原本在皇帝陛下和錦衣衛眼裡,白靜遠算是親文人派係,所以索性從了內閣的意見,隻給了國子監典籍一職,算是個安慰獎。
可誰都沒想到白靜遠本人是不在乎這些亂七八糟的官職的,他若真心需要權勢,隻要去到神羅帝國,那他就是帝國伯爵身份和供奉殿客卿長老,所以大明的這些高層其實屬於陷入一個思想誤區,覺得白某人需要這些虛銜,但他需要嗎?
當然不需要,龍門鏢局的進項就讓他吃飽喝足,還可以沒事遊曆一下江湖,挑戰各大高手,順便追尋一下那武道的至高,這日子難道不逍遙快活嗎?何必摻和進朝廷糟心事裡呢?我又沒犯法,大不了就是撤掉官職,反而說不定陛下心喜,對龍門鏢局和自己不穿小鞋,這好日子不還是正常過唄!
此中關鍵讓白靜遠看的一清二楚,至於石彬不斷慫恿他無非就是想讓自己套那位楊閣老的話,那就更不能乾這事了,這屬於把文官集團得罪死死的,反之可能錦衣衛還會在內閣問責時,把自己推出來背鍋,當老子傻咩?說不去就不去。
“你確定?”石彬雖然在笑,但是有些不爽,敢拒絕錦衣衛的,你是第一個,可惜偏偏不能動,因為這貨現在已經入了朝廷高層眼裡,包括陛下都對這個所謂的先天鏢師感興趣,沒事閒聊都會提一嘴,這要是把這小子給沉了河,哪天陛下要人拿不出來就完犢子了,還需放這小子一馬,等過段時間你聲名漸小,就是本鎮撫使炮製你的時候。
錦衣衛心眼小是天下皆知的,很大原因就是手中權力過重導致的,甚至在北鎮撫司出現之後,形成詔獄模式下,更是權勢滔天,想弄誰就弄誰,所以眼裡容不得一丁點的違抗,敢拒絕錦衣衛的人,全部殺光這才是常事。
“在下確定,勞煩鎮撫使在老人家麵前多多美言幾句,也請您體諒。”白靜遠這句話看似憂心忡忡,希望石彬能夠見諒並幫著和楊閣老講些好話,但實際上,在稱呼上已經不再稱自己為下官了,這是明晃晃告訴石彬,去我是不會去的,官你們要是覺得不爽也可以收回去,對我來說無所謂的。
“好好好,白四爺倒是眼明心細之人。”石彬皮笑肉不笑,拿出江湖人的說辭稱呼白靜遠,白靜遠神色‘慌張’,內心暗笑,你丫的,早就知道你心思不正,這就忍不住了。
“豈敢被鎮撫使如此稱呼,這都是江湖人戲稱罷了,在下惶恐至極。”看著‘畏畏縮縮’不斷‘低眉順眼’的白某人,石彬心裡冷笑,倒是會裝!
“好了,既然白鏢頭不願接受邀請,那咱們就不多說了,儘快上路吧。”石彬語氣淡然。
“是!”白靜遠朗聲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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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情況?”老陳鬼鬼祟祟的摸到近處,看著還維持彎腰行禮姿勢的白四爺,左右瞅了瞅,低聲問道。
“躲過一場大劫!”白靜遠抬頭抹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腦袋不動,但是一絲氣機外放,開始偷偷的窺視整個驛站。
“發難了?”老陳也是有點緊張,畢竟那是惡名在外的皇朝錦衣衛。
“被人當擋箭牌了。”白靜遠眉頭輕皺。
“馬車上的。”
“對,那位貴人您知道是誰嗎?”
“誰?”老陳眼神銳利的看著遠處的驛卒,不斷打量整座驛站。
“當今陛下的老師,前段時日剛剛致仕的楊閣老!”白靜遠說話聲越來越小,甚至到最後都細如蚊聲,老陳都需要凝神聽著,才能聽到。
“如此大人物,怎會來此莫非!”老陳心情瞬間沉重。
“咱們算是被陰了,卷入這種事裡,我甚至被那個老爺子提溜出來和錦衣衛‘正麵硬剛’了一把。”白靜遠有些難受,這幫子古人腦子咋就那麼秀呢?
“最壞什麼後果?”老陳猶豫了一下開口。
“我應該要把剛到手沒捂熱乎的國子監典籍丟了。”白靜遠擺出一副‘沉痛’的表情,然後沒憋住笑出了聲。
“額⊙o⊙…這好像不算什麼嚴重後果吧?”老陳一下愣在原地,臉上瞬間帶上嫌棄的神情。
“這還不嚴重嗎?我可是損失了官位啊!”白四爺‘痛心疾首’,一臉‘絕望’“那可是額外收入啊,那麼多小錢錢就沒了!”o╥﹏╥o
“您的鏢局待遇比我都好,還有啥不滿意的?”老陳背著手悠悠的溜達到馬棚,開始牽馬。
“太無情了,難道您老人家就不知道關心安慰一下我受傷的幼小心靈嘛?”白四爺開始‘唐僧’式的絮絮叨叨。
“四爺您啊,除了年齡擺在這,剩下的都和京師那些老幫菜差不了多少,您會傷心估計等到海枯石爛都等不到。”老陳狠狠補刀。
“您這就是偏見了,我一十九歲的風華正茂少年郎,到您這成了老謀深算一狐狸,這不紮我心嗎?”白四爺還在絮絮叨叨,似乎不滿老陳不體諒自己。
“嘖嘖,論不要臉,四爺您真是天下第一”老陳開啟‘嘴損’模式,瘋狂輸出。
看著倆人有說有笑的出得驛站,石彬眼角微微一動,還是沒說什麼,打馬上前,略過二人直接來到馬車前,輕聲詢問一番,然後整支隊伍緩緩開動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