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詭醫!
崔旗走的很快,腳下輕盈如飛,她甚至能輕鬆縱上兩三米高的青磚牆,直接從巷子的一側縱到另一側去!
“這丫頭不顯山不漏水,竟然還會武當三雲縱。”蒼顏不由自主地感歎道。
所謂“三雲縱”,其實就是武俠小說裡常說的飛簷走壁,隻不過,這功夫並不是真的如電視所演,人能擺脫重力控製在空中飛行,而是靠著尋找合適的著力點,以輕盈的身子在連貫動作下完成的“飛簷走壁”。
崔旗走的是直線,遇牆翻牆,遇巷越巷,而我們開著車,隻能走寬闊的街道。為了儘管趕到茶館,我催促著老史再快一點。
“卜爺,這事有點亂啊,你說崔旗不會真的下狠手吧!”老史一邊開車一邊不放心地問道。
這就難說了,彆看這小丫頭不動聲色的,可是既然她能吃這麼多苦,就說明她是個愛憎分明的人。愛憎分明的人有個特點,那就是執拗,這類人一旦認定一個理兒,九頭牛都拉不回!
老史憑著牛哄哄的車技,在小街小巷中熟練地拐來拐去,可等我們到了茶樓外麵的時候,崔旗還是已經提前到了。
翻上圍牆,就看見崔旗正木木地站在後堂前。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拎了一個塑料桶,一步一步朝雕花木窗走了過去!誰都沒反應過來,崔旗已經將一桶液體潑了出去!
“糟糕,是汽油!”我驚聲道。
蒼顏和阿雅二話不說,越下圍牆,風一樣朝崔旗跑了過去。蒼顏一把從後麵抱住了崔旗,阿雅趕緊將崔旗已經掏出來的火機踢飛了出去!
崔旗一怔,扭頭驚愕道“蒼顏姐,怎麼是你們?你們放手,我今天一定要燒了這個渣子!”
蒼顏斷喝道“傻丫頭,你知道你在乾什麼嗎?這一把火燒下去,這渣子死了,那不還有一個無辜的老太太嗎?”
“蒼顏姐,你放心,我不會連累彆人。這渣子大概是心虛了,感覺到自己的末日來了,今天下午已經將他老婆送到鄉下去了!等了一年多,我等的就是今天。”
“崔旗,都是塵封的往事了,你又何必這樣!你想過你自己嗎?這把火要是真的點著了,你怎麼辦?”老史喝道。
崔旗冷笑道“史大哥,你不了解。這個五十年前的事對彆人算是過去了,可是對我們家來說從沒過去。被造反派挖出屍骨的是我的祖爺爺,他們抄我家的時候,我奶奶正懷著我爸爸,有個帶頭的畜生將我祖爺爺的骸骨扔在了我奶奶的懷裡,嚇得我奶奶流了產,我爸爸差點就死了。他們搶走了我們家所有值錢的東西,包括我祖爺爺留下來的幾十幅名畫。生下我爸爸沒多久,我奶奶因為受到驚嚇便去世了,後來我父親的童年幾乎都是乞討度過的。等到後來平反的時候,當事人要麼死要麼亡,據說隻剩下一個活著的當事人竟然厚顏無恥地稱自己並沒參與對我們家的迫害,以至於我祖輩至今都沒被平反。我們家數輩都是蘇劇、評彈世家,可是因為這個,我父親一輩子都沒能上了舞台,他隻要一聽蘇劇和評彈就會不由自主的抽搐和惡心,想起自己被人唾沫為“戲婊狗崽子”的童年,可他又堅持讓我去學,就是不想斷了家族的根。這些事我原本都不知道,直到我父親去世的時候才講給我,我卻不知道那個畜生叫什麼。後來我以拜師為名,拜訪過許多戲曲大家,從這些人鄙夷的講述中,漸漸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也隱約知道了這人可能就是薛伯陽。我跟他學習一年多,我希望能聽見他哪怕有一句愧疚的聲音,能聽見他自己承認自己過去的罪行,可是試探了多少次,他永遠都是那副與己無關的姿態。今天,當我看見他拿著我祖爺爺的畫收買你們一心除掉王春蘭的時候,就已經徹底失望了。等到後來直接聽到了卷宗的時候,我恨不得馬上將他一把火燒死!”
一朝罪孽,壞了四代人的生活,於情來說,薛伯陽還真沒什麼讓人同情的,可是於理來說,就是烏龜王八蛋,你也不能隨意把他殺了。除非猶如昆山案,來個當場反殺。
“崔旗,有道是,善惡到頭終有報,自古天道好輪回。你若信得過我,這事就交給我吧,我一定要讓薛伯陽給你個交代。”我對著崔旗說道。
崔旗憤恨難消,可經不過我們幾個苦勸,最終也隻好黯然垂下頭,默認了我的建議。
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內堂,薛伯陽此刻睡眠正酣,真不知道這樣的人這麼多年是如何睡得著覺的!
幾個人出去上了車,剛要走,卻看見黑乎乎的街道裡走過來了一個人影。
“老史,關掉車燈!”我趕緊說道。
老史熄了火,眾人在黑暗裡盯著過來的這人。
這人個子不高,帶著一頂圓形的竹編鬥笠,上身是一件沒領子沒袖子的花褂子,下身則是一件橫條花紋的男士筒裙。
竟然是個東南亞人。
“東南亞的雨林猴子跑這乾嘛來了?”老史低聲問道。
我淡淡地說道“這還不明白嗎?薛伯陽第一次被人下了靈降,第二次又被幻術攻擊,顯然,這兩次攻擊和王春蘭想殺他是兩碼事!靈降和幻術都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方術,和這個雨林猴子的身份很匹配。”
“哦,你是說,這老薛頭這王八蛋還惹了彆人,這夥人也要殺他對嗎?那這樣最好,借彆人之手宰了他,也算是替崔家和王春蘭出了口惡氣!”阿雅說道。
薛伯陽固然可恨,可是從這個南洋巫師出手的毒辣程度來看,他也不是什麼好鳥。另外,從小混混王誌勇以及前兩次這巫師的對話來看,他們是想從薛伯陽這拿走什麼東西!
所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猴子巫師把薛伯陽殺了!
南洋鬥笠巫師進了院子,四下看了看,直奔後堂,走到門口停了下來。
“薛先生,按照規矩,你是不是該把東西交出來了?”南洋巫師重重拍了拍門板,用蹩腳的中國話冷聲問道。
怎麼個意思?薛伯陽和他們有什麼交易?
停頓了一會,房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老頭,你屢次不守規矩,那可就彆怪我不客氣了!”這南亞巫師冷哼一聲,彈開了手掌,掌心像是魔術一般冒出了一團幽藍色的火苗“去死吧,隻有死的人才會永遠閉嘴!”
顯然,這又是一個要放火燒房的!
“住手!”我鎮定斷喝一聲。蒼顏手上一擺,一把柳葉飛刀已經飛了出去,那兜裡巫師身子一躲,閃了過去,回過頭來陰翳地看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