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詭醫!
蓉城,半夜時分,長鬆寺公墓,隱隱約約地傳來了幾聲夜鶯的叫聲。
一個三十多歲的青年人,正走在一排排一列列的墓碑前。
如果你捂住右眼,用唾沫沾沾左眼皮,你就能看見,這青年人的身邊,正走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
青年人口中喃喃自語著“拉大鋸,扯大鋸,姥姥家前唱大戲。接姑娘,請女婿,小寶貝也要去……”
隨著青年人的童謠,身旁那小男孩輕輕跳著腳步,咧著小嘴嘻嘻地笑著。
童謠念完,中年人也走到了一方墓碑前。
他抬頭看了看天,月亮西斜,此時已經是午夜時分了。
“寶貝,晚安了!明天爸爸在來給你唱歌!”說著,他俯下身去,朝著冰冷的墓碑親了親,然後轉過了身。
剛才在一旁還高高興興的小男孩此時有些惶恐起來,他緊緊抱住了青年人的腿,想要留他多呆一會。
可惜,他弱小了,像是一陣風一樣,單薄的身一下子從爸爸的身上穿了過去。
最終,青年人還是戀戀不舍地朝著墓園管理處走了過去。
小男孩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注視著男人消失,才身子一傾,隱遁進了墓龕之中。
“祝一帆,這就是你信誓旦旦和我說的落腳點?”從冥入陽,一睜眼,我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落在了一處公墓裡。
祝一帆咧嘴一笑道“師父,對不住,我算錯了位置,誰讓這裡陰氣重,適合魂魄著陸呢!不過你放心,這裡我熟,這是長鬆寺公墓,我爺爺,還有我爺爺的爺爺,都埋在這了。咱們在走一個時辰,就能回市區了!”
本來,入陽對我來說就是小菜一碟,想出現在哪就出現在哪。
可祝一帆這小子非要顯示一下自己所學,信誓旦旦告訴我,他會把我倆直接定位到他的紙紮店。我竟然還真相信了他,結果,直接整到公墓來了……
大半夜,一人一魂出現在公墓,想想都滑稽。
“師父,您老消消氣,這多走一個時辰,就當是旅遊了……嘿嘿。”
“呸,誰來墓地旅遊?”我白了祝一帆一眼道“虧你還是個端公。”
我正百般嫌棄著,忽然聽見一陣陰風拂過,墓地裡散落的方孔紙錢簌簌飛了起來。
遠處,一個年頭有些老的墓碑前升起了一道煙霧,然後,一個模模糊糊的鬼影便閃現了出來。
這魂影看來有些年頭了,其周身的藍光瀅瀅爍爍,好像一道光暈,這說明,他有些修為。
此魂影身材高瘦,耷拉著脖子,身穿紅色壽衣,搖搖曳曳,有點像是皮影人,但掠過的陰風說明,這家夥不是一般小鬼,凶氣十足。
“師父,你瞧!”祝一帆一見這鬼影,頓時去摸端公鞭。
我搖搖頭,低聲道“閉緊嘴巴,收住你的陽人氣,我倒要看看,這家夥要乾嘛。”
一般來說,葬在公墓的人,生死輪回都會比較順利。隻有那些亂葬崗,才容易出現惡鬼惡魂。公墓裡即便是有些魂魄,往往也是因為年限不夠,或者無辜枉死,需要等待召喚。所以,這個突然出現的惡鬼,倒是勾起了我的興趣。
但見這紅衣“影人”站在墓地正中間,猛然轉過身,一張慘白的大臉赫然而現。這家夥朝著四通八達的墓地道路狠狠吹了幾口氣,就看見,一道道氣浪裹著白霜席卷到了四麵八方。
“砰!砰!砰……”
氣流撞擊在那些墓碑上,就像是淩亂的敲門聲,打的那些墓碑晃晃蕩蕩。
“出來吧,我的孩兒們!”這壽衣死鬼好像嗓子裡卡了一塊24k的老粘痰,聲音沙啞的令人毛骨悚然。
緊接著,一座座墓碑,像是雨後春筍一般,接連地冒出了鬼霧,一個個鬼影從墓龕裡遊蕩而出。
一時間,剛才還靜謐的墓園,陰風呼嘯起來。
那壽衣老鬼朝著四周勾了勾手,這些鑽出來的亡魂便小心翼翼地朝著老鬼靠了過去。
就像是約定俗成一樣,這些亡魂無一例外不是彈開了自己的手,一抹星輝就在他們的掌心裡。
“月華!”祝一帆低聲道。
沒錯,這就是月華,是亡魂趁著月圓日吸附的精華,乃飛升必備之物。
“乖,我的孩兒們!”
老鬼嬉笑一聲,飄然而過,這家夥心安理得地便將這些鬼魂手中的月華如數給收了去。
足足四五十個鬼影,竟然沒有一個反抗,無一不是懦弱地垂著頭,像是待宰的鴨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起止啊,就連這鬼的世界,也少不了弱肉強食。毫無疑問,這老鬼在這裡稱霸已久,而這些小鬼們不過都是在這裡等待輪回的新魂,所以,就連著少得可憐的月華都被他拿去了!
“不要臉的東西!”祝一帆嘀咕一聲,又要去拿端公鞭。
我瞪了他一眼,低聲道“再等一等,難道你沒感覺到嗎?這墓園裡還有活人氣呢!”
“不就是剛才那個青年人嗎,看樣子,像是個墓地管理員!”
“似乎不太像!”我低聲道“我感覺到的這股氣息,很罡正,有些道家之氣。”
正說著,那壽衣老鬼突然猛地一轉身,寒星目光掠過鬼叢陰森森道“不對啊,少了一銖月華。你們這群小東西,還想瞞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這群鬼祟頓時嚇得哆嗦了起來,中間有人大概是嚇怕了,倉皇道“回爺爺,那邊的小鬼頭還沒出來……”
“哦?嗬嗬,你不說我還沒在意,這小東西竟然敢不出來見我!”壽衣老鬼扭過頭,看著那放滿了鮮花的墓碑森然道“去兩個家夥,把那小東西給我拖來。”
此時一個婦人模樣的女魂小心翼翼道“爺爺,你今天就免他一次月華吧。那小娃娃死前不滿六歲,不夠半紀,離招引之日,尚有一年有餘。他不會吞吐陰氣,若是沒了月華,可能挨不到招引的日子啊……”
“住口!什麼時候輪到你教我做事了?”壽衣老鬼怒喝一聲道“在這片土地上,老子就是唯一的王。這裡的每一寸月光都是我的,月華必須歸我,至於他的生死和我有什麼關係?去,把他給我拎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