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指詭醫!
須彌山上,光霞彩照,潔霧紛飛,所行之處,皆彌漫邈邈梵音,氣息所至,也均是檀楠之香。
極樂淨土,妙相莊嚴,不過如此。
以往每一次來,地藏都充滿了敬意和尊崇,對於這座沐浴在光霞裡的佛山,他的內心中隻有無限的渴望。至今還記得自己在東方坐化之後,第一次前來的情景,諸佛諸菩薩光列左右,各持鮮花、法器,夾道歡迎,畢竟,這是第一尊來自東方之土的菩薩,如來給了自己極致的禮遇。
可當自己闡明的禪宗觀點和西方番密之間產生了衝突之後,自己被安排在撕裂地獄就等於流放了上千年。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隻要自己圓滑一點,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號令東土禪宗改信密宗,那一定會被金係大肆吹捧,自己何須千年才進階來一個妙覺菩薩啊。可他就是不肯,寧可在那撕裂地獄裡日日與惡鬼為伴,夜夜青燈黃卷,他也不想違背自己的初心。
“地藏妙覺菩薩,隨我進去吧!”正在地藏抬眼看著“大藏覺”三個匾額大字的時候,阿儺尊者示意可以進去了。
地藏淡淡問道“尊者侍奉佛祖久矣,可知道這大藏覺是何之意?”
阿儺道“佛祖有雲,瞥聞法,才曆耳,能熏識藏覺種起,也就是說,隻有日有所修,才會月有所進。當然了,藏者,隱逸也,也是佛祖警示我們,要自然而修……”
“是啊,自然而修!”地藏漠然一笑道“既然自然而修,又何須垂涎東方萬裡沃野呢!”
“噓!菩薩,不可胡言啊!”阿儺謹慎地看了看四周,低聲道“還是進去吧!”
隨著阿儺揮一揮手,麵前的霧靄散去,一條懸在雲中得到光棧之道出現在眼前。
兩人穿過狹長的空中漫道,終於到了對麵流光溢彩大殿前。
“稟諸佛,地藏妙覺大菩薩受邀帶到,等候法召。”阿儺雙手合十,朝殿中恭敬道。
此時,殿中馬上傳來一聲高呼“覲見。”
阿儺看著地藏,朝大殿努努嘴道“今天是諸佛論事,我就不進去了,菩薩就請自行進入吧。”
地藏點點頭,也不猶豫,直接穿過兩道堂門,進到了大殿之中。
“弟子地藏覲見諸佛。”地藏微微頷首,雙手合十,行佛首禮。禮畢抬頭,目光朝堂上一掃,本來已經略微平複的心情,頓時又火氣中燒起來。
隻見佛壇之上,左右各有十七尊七彩背光的佛陀,均呈比丘像,注視著地藏,唯有最中央的蓮花打座上,空空如也。
而這蓮花座不是彆人,正是佛祖。
七次謁,終得召見,卻空有眾僧,唯不見佛首一人。
要說這不是佛祖故意而為之,鬼都不信。
地藏啞然失笑,一甩袈裟,轉身就走。
“慢著!”佛壇上傳來聲音道“地藏這是寓意何為?剛剛行禮,一句不說就要走嗎?”
地藏轉過身,見開口說話的正是藥師佛,便大聲道“既得佛祖召見,不見佛祖,地藏不如回去苦修去吧。既然佛祖認為,還不足為緣麵見,那就得著佛祖想見貧僧的時候再說吧。”
“地藏,出家人,不嗔怒,不妄言,你這是鬨什麼脾氣!”另一尊大佛開口道“雖然佛陀今日未能登堂,難道我們三十四佛還不能和你一敘嗎?”
“原來是極樂教主阿彌陀佛,弟子失禮了!”地藏淺施一禮,正色道“既然教主問了,那我索性也問一句,如果今日我們談的是金係和藏門的關係,以及,我們佛國要不要插手東方世界這個話題,你們三十四佛能做出什麼決策嗎?在東方的世俗政權裡,皇帝們常常有一句話叫做‘天下大事皆朕一人親理’,如今這佛國是不是所有的教務也都係如來一人爾?假若三十四佛做不了佛祖的主,那我和你們在這裡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廢話。”
“聽聽,這還像是一個菩薩嗎?簡直是滿口胡言亂語!”
“算了,東方外藩,你還能指望他能有什麼造詣?”
“戾氣如此之眾,還怎麼普度眾生?”
眾佛聽聞地藏之言語,頓時一個個開始發難攻訐起來。
地藏不屑一顧,淡淡道“托諸位佛陀的福,我如今連撕裂地獄都失去了,還普什麼渡,眾什麼生?我知道,在場的諸位,不少將我地藏視作眼中釘肉中刺,你不就希望我如此自甘墮落嗎?告訴你們,甭擔心我,我已經將地藏道場的所有僧人都遣散了,隻有我孤身一人,閉關苦修,你們還能攻訐我什麼?結黨?謀私?”
“地藏,大可不必如此!”藥師佛搖搖頭,勸慰道“就是知道你心裡又苦楚,這才有今日之會啊,你有什麼想法,要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說,不能亂語。佛祖雖沒見你,可誰說這不是佛祖給你的機會?用心良苦啊。”
地藏朝藥師佛道“藥佛爺,您主掌東方琉璃世界,雖然您不駐錫東方,可你最熟悉,這東方道術根植千萬年,豈能是我等說滅就滅的?佛法東傳,尚且要和道術相結合,如果金係硬要趁亂東進,說不定適得其反,將來佛法要被人趕出來……”
“嗬嗬,危言聳聽,一群烏合之眾而已!”此時傳來一個聲音道“東方道界亂戰了上萬年,連一個上神之修的人都找不出來,還吹噓什麼根植千萬年?我佛慈悲,此創建此法,就是要普度眾生,萬界同樂,現在不正是個機會嗎?”
地藏一瞧,說話的人正是位列最後的娑羅樹王,便不禁冷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娑羅樹王啊。我記得,當初佛祖初立佛教的時候,你還是極端的反對者呢吧。幾次要致佛陀於死地,當時你是不是覺得,佛祖也是個烏合之眾?”
“你……地藏,你太放肆了,好歹我還是個佛陀!”
“對,也就仗著你還是個佛陀,否則,貧僧早就抽你大嘴巴了!”地藏徹底放開了自我,凜然指著沙羅樹王怒喝道“你捫心自問,作為一個佛陀,你都乾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當初看不上佛法的時候,你要致佛陀於死地,後來見佛國漸大,你又馬上掉轉身姿,搖身一變,也成了‘擁立有功’之臣,也成了佛。嗬嗬,現在,叫喊著要將道法趕儘殺絕的又是你,那要是有一天,東方世界殺來的時候,你還是不是又是第一個跑過去投降稱臣的啊?”
“地藏,有話說話,不可人身攻擊!”阿彌陀佛道“你說沙羅樹王乾涉東方事務可有憑證?再說了,諸多佛國中人,就算前往東土,那也是以個人名義而去,此萬萬不可上升為佛國的行為啊!”
一聽這話,地藏算是明白了。
合著最大的根源在這啊!
三大教主中的釋迦避而不見,選擇沉默態度;這西方教主的阿彌陀佛則更是堂而皇之地包庇這沙羅樹王。
那還議個屁啊!
“諸佛英明啊!”地藏悲憤地怒喝道“這妙覺菩薩,老子不乾了,至於禪宗,你們說是佛法那就是佛法,要是你們不認這是佛法,那我就當這是東方世界新創之地藏宗算了。”
地藏轉身就走。
“站住!”一時間,幾個佛陀都站起了身,大喝道“你這是要分裂佛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