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靜齋不給他逃走的機會,一把將其揪住,問道“村長,這是咋回事……”
“方大夫……你……你是死是活著……”
“你說呢?”方靜齋大叫道“我媳婦和孩子呢,這房子是怎麼回事?”
知道方靜齋是活人了,村長頓時鎮定了下來,一揮手,將方靜齋的手撥開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是詐屍呢。你小子命真大,竟然還活著,上哪說理去啊……”
“彆閒扯了,我問你,我老婆孩子呢?”
“死了啊,難道你不知道?”村長道“你們一家三口都死了,是我給下葬的呢,你那棺材還是我家以前給老頭準備的呢。可就這一副棺材,隻能葬你一個,你媳婦又不是村裡人,那孩子也沒成年,進不了族譜,所以,村裡決定,就給他們水葬,捆上石頭下到河裡去了。”
“你說什麼?”方靜齋身子一晃,揪住了村長的脖領。
村長道“你急什麼啊,我也是沒辦法啊,村裡窮死了,壓根就湊不出三口棺材,你們都死三天了,再不下葬,都生蛆了,我能咋辦?給你一副棺材,就是我慈悲了。”
“那這房子……”
“嗨,我以為你死了,這房子空著也空著,就代表村裡給賣了,賣的八百塊錢,我可都交給村裡,準備修大堤去呢!你也得理解一下,犧牲少數,成全多數,這是多崇高的一件事吧。”
一旁那人卻道“喂喂,村長,我可是給了你一千啊,怎麼是八百呢!”
“咳咳,什麼一千八百的!”村長輕咳一聲,朝對方使了個眼色,拉住方靜齋道“房子已經賣了,這樣吧,你去村部住,我給你一套被子,你以後就在那開醫館,賺的錢給村裡五成就行……至於房子嘛,就當和我送你的棺材相抵了,陽宅和陰宅對等。攢幾年錢,你在自己蓋房,娶媳婦,再生大胖小子,多好啊,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村長說完,背著手走了。
房子的新主人也驅狗一樣,將方靜齋推出了門。
坐在屋簷下,就是那天花中魁坐的位置,方靜齋比當時的花中魁還潦倒。
他不明白,自己懸壺濟世,采藥救人,乾的都是慈悲之事,怎麼會落到如今的地步。村裡的橋、堤、路,自己都出資了,村裡的人病了,他看病從不要錢。就連過路要飯的他有玉米麵和饅頭從來都給饅頭啊,走路的時候,一個螞蟻都不會踩死,可為什麼會這麼慘。
徒弟沒了,孩子死了,老婆歿了,現在房子也歸了彆人。
果然是殺人放火金腰帶,建橋修路無屍骸?
就這麼坐著,兩眼發直,一直等到天黑的時候,院子裡的新主人飯菜已經飄來了肉香,他才想明白。
或許,世界上本沒有瘋子,被逼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瘋子。
他站起身,推開院門重新走了進去,一眼就看見,外窗台上掛著一幅黃色的狗皮。
那是大智的皮,大智是自己養的一條狗啊,每天迎接自己歸來的田園犬。
他邁步進屋,看見了案板上還帶血的菜刀,鬼使神差揣在腰間,麵無表情徑直進了屋。
新主人正抱著一大塊狗肉大塊朵頤。
“你怎麼又進來了?甭拉著臉啊,我告訴你,我是真金白銀買的院子,你不服氣找村長去!”
方靜齋看著盆裡的狗肉道“你殺它乾嘛?”
“嗬嗬,這狗連同院子賣給了我,那就是我的狗,我的狗卻咬我,你說,我該不該殺了吃肉?”
方靜齋緩緩把菜刀抽了出來。
“你……你要乾什麼?”對方頓時急了,大叫道“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你不就是那個土郎中方靜齋嗎?你殺過雞嗎?我勸你最好是保持理智。敢動手,就咱們這體格子,誰傷到誰還不一定呢!”
方靜齋冷淡道“阿良死的時候,我的善良沒了;阿真和小慈沒的時候,我的純真和慈悲也沒了。現在大智也死了,都沒了,我還要理智乾嘛?從前的方靜齋死了,兄弟,忍著點,疼!”
方靜齋像個長臂猿一樣,一個踏步縱身跳上了炕,根本沒給對方一點反應的時間,一菜刀下去,就砍進了對方的脖子裡。但對他來說,這還不解恨,他把這人的腦袋按在桌子上,一刀兩刀,直到骨碌一下,脊椎骨斷裂,頭身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