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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時值六月,暖風習習,榕樹枝葉繁茂,已是初夏。
北方六月氣候還有點涼意,百姓大多披袍,裴子雲一身白衣,連道袍都沒穿,此時出現在京城郊外。
大徐而立,重修了京城,還修了官道和水運,漕船官艦可直泊,在外麵看去,巍峨城牆高聳,裴子雲望著,駐足片刻,輕歎了一口氣,沒想到此次回到卻以這種方式回來,真是世事如棋。
踏步入內,此刻京城鋪店堂肆櫛比鱗次,不但沒有衰退,反熱鬨非凡,裴子雲稍有點詫異,仔細一聽,原來是百姓歡呼雀躍奔走相告,慶賀璐王被朝廷平定,慶賀即將到來的盛世。
是啊,天下紛亂多年,好不容易太祖皇帝結束亂世,濟北侯和璐王又起兵造反,大家原以為又得遭受兵災,沒想到朝廷這樣快就平了亂。
百姓要求都很簡單,平時能吃飽穿暖,節日時能有件新衣裳穿,在一片喜慶洋洋的氛圍中,許多商人打折促銷。
“本店為了慶賀朝廷平定叛亂,酒水一律優惠,隻平時七折。”一個夥計在門口吆喝著。
“慶賀叛亂平定,本店招牌菜——板栗燒雞,五折優惠。”又一家酒店為叛亂平定為名打折。
“新鮮出爐的燒餅,平常二文錢一個,今天特價一文錢即可買到。”
“好叫各位客官知道,今天我們花紅院花來了一批水靈靈的姑娘,所有酒水一律五折優惠,各位不要錯過。”
“……”
裴子雲目睹著,隨著熙熙攘攘的人流上了一處橋,住了步回顧,不由深深的悵然,露出了一絲苦笑。
朝堂凶險,構陷搏殺,與這一比,真有恍若隔世之感,裴子雲目光一掃,果前麵有一座酒肆,有三層樓高,就隨身入內,見樓下熱鬨的可以說是嘈雜,不禁皺了皺眉,夥計迎接過來,見得賠笑:“這位公子,下麵熱鬨些,上麵還空著一間雅座,能賞景致……”
話未說完,裴子雲笑:“我就在下麵,你奉些酒菜就是。”
話還沒有說完,隻聽有人說:“天下太平,百姓簞食壺漿以迎之,此誠盛景,有幸見到,不枉此生矣。”
裴子雲回首一看,見一位老人手撚胡須,看繁華街道說,看到來人,裴子雲微微一怔,躬身:“原來是座師,學生有禮了。”
這老者雖一身樸素,可是裴子雲當初考取解元時的主考官,生員之在天下,近或數百千裡,遠或萬裡,語言不同,姓名不通,而一登科第,則有所謂主考官者,謂之座師,同榜之士,謂之同年。
胡應貞當年取主人公為解元,是故座師。
二人也不上樓,就在樓下尋個座位坐下,要一碟花生,幾塊豆腐,一壺酒,夥計暗罵:“看起來是公子,原來是窮書生。”
兩人都不理會,入座敬酒,此刻正午,樓外太陽高照,人群攢擁往來,樓上尚有琴聲穿壁而來,一個女聲細細曼聲歌唱。
“此曲是太平歌,雖有些俗,卻正是對景。”胡應貞似乎不是大員,宛是一個普通老者,一杯酒下肚,蒼白的臉帶些血色,見裴子雲若有所思,遂說著:“我觀解元詩作,典雅文華,無所不有,正奉太平盛世,不知可有詩作?”
“解元,真好熟悉,好懷念的稱呼。”裴子雲暗想,笑著:“學生不才,正有一首詩縈繞心間。”
說完,舉筷敲碗唱著,字字清越。
“絳幘雞人報曉籌,尚衣方進翠雲裘。
九天閶闔開工殿,萬國衣冠拜冕旒。
日色才臨仙掌動,香煙欲傍袞龍浮。
朝罷須裁五色詔,佩聲歸向風池頭。”
胡應貞聽得,有些癡了,裴子雲疑得不錯,他不是偶遇,幾年前當總裁官時已是三品,現在是二品,地地道道的重臣,雖生性冷峻,當年聞著裴子雲棄士從道,原是心裡失望,豈知有現在這樣成就?
此刻見裴子雲字字珠璣,文詞英風,舉座四溢,想起此人受的委屈,不禁大起憐敬之心,可自己奉差而來,與這天下相比,個人得失又算得什麼?
當下說著:“九天閶闔開工殿,萬國衣冠拜冕旒——好詩。”
“此值太平盛世,有解元這詩應景,當浮一大白,來,乾了這杯酒。”說完,舉起酒杯喝了。
“你既認我座師,我就問一句,不知你此次進京,意欲何為?”見著裴子雲一飲而儘,胡應貞目光炯炯有神,仿佛斟酌選擇詞句,終還是直來直去問著。
“好叫座師知道,我此次進京,當然是給當今聖上一個報應。”裴子雲臉色淡然,仿佛說了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而這話一出,周圍客人一個個怔住,全場一片鴉雀無聲,死一樣沉寂,而有的見機快的顧客,已經起身溜走,顯是怕引火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