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上次一樣,車輛停穩之後,車廂就被解鎖,但是沒有被打開。
何奧放下一疊紙幣,作為車費,然後就輕輕推開了門,走了出去,此刻的車隊似乎正停在一個毛皮倉庫前。
周圍依舊是巡邏的安保人員,但是何奧已經不如之前第一次那般小心。
‘武術家’帶來的身體素質和他積累的各種技巧,讓他能輕易穿過安保人員的視線,重新回到了街道上。
他抬起頭,看著遠處燈火輝煌的一座座高樓大廈。
這座城市不比晨曦市繁華,甚至不如卡亞市,閃爍的燈光下是壓抑的暮色,連綿的大雪給城市鋪上了一層銀裝素裹。
就如同充滿死氣的屍骸上蓋了一層華麗的棉被。
何奧離開羅克市的時候天近黎明,回到的這裡的時候,夜幕深垂。
他需要在這個漆黑的城市裡,獨自一人,等待黎明。
何奧往前走了幾步,路過了漆黑角落裡的一個異物。
那是一個穿著破舊大衣的男人,他麵容被亂糟糟的胡子遮蓋,長長的胡子上掛著晶瑩的冰渣。
他看起來年紀不大,最多三十歲模樣,蜷縮在街道的角落裡。
雪白的積雪鋪滿了他的雙肩,掩蓋了他開裂的皮鞋。
這是一個流浪漢,他保持著蜷縮的姿勢,一動不動。
何奧緩緩蹲下身去,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的肌膚。
冰冷僵硬的觸感迅速反饋而來。
何奧的觸碰似乎破壞了身體的原本的平衡,這具僵硬的身體向著一邊倒去,摔在了地上,何奧看清楚了他胡子下的麵容,他在,‘笑’。
這是一個凍死的流浪漢。
伴隨著他身體的倒下,他身下墊著一個長長的塑料袋顯露出來,那似乎就是他的‘床’,而那破舊的大衣就是他全部的保暖物品。
何奧把這個流浪漢的屍體扶正,繼續朝著城市中心走去。
明天早上,市政廳的工作人員就會把他拉去火化,羅克市政府有專門的這樣一筆津貼給火葬場,填補火化流浪漢的費用。
這筆津貼不多,為了壓縮成本,火葬場會把幾十具屍體疊在一起放在一個大爐子裡火化。
火化完成之後這些骨灰也不會進入需要租賃的私人墓地,而是被火葬場統一拉到荒野上掩埋。
有些為了省錢的火葬場還會偷偷的直接把骨灰倒進下水道裡。
這些流浪漢們在生前失去了一切,死後也不會被留下任何東西。
何奧走了之後不久,夜幕中走出一個帶著孩子的母親。
她步履蹣跚的走到了那個已經死去的流浪漢麵前,觸碰一下流浪漢。
確定流浪漢死亡之後,將流浪漢那件破舊的大衣艱難的扒了下來,又翻遍了死者的口袋,找到了一些稀碎的零鈔揣進兜裡。
在一切翻找完了之後,她跪了下來,對著流浪漢的屍體在胸前畫了個十字,雙手合十,似乎正在懺悔。
過了一會兒之後,她站起身,給孩子披上那件破舊的大衣,艱難的走了。
遠處的陰影裡,何奧站在街道的儘頭,注視著那個母親離去。
如果內爾還小,家裡沒有其他的哥哥姐姐,在父親死後,他和母親可能也會淪落到這個結局。
而在羅克市,這樣的礦工家庭,還有成千上萬個。
還有更多人,在逐漸成為凍死在街頭的流浪漢。
何奧轉過身,繼續向前走著。
一個龐大而沉重的陰影正在籠罩這個城市,無數漆黑的觸手從這陰影中伸出,抵達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這些觸手壓在人們的背上,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