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奧平靜的看了一眼他們，撐著拐杖離開了門扉，往前走去。
哪些人看著何奧走過來，便迅速後退，警惕的看著何奧。
而在何奧離開後不久，一些幫派分子便從另一側湊了過來，看了一眼屋內的場景，隨即便是伴隨著惡心的乾嘔聲的驚恐喊叫，“老大死了！
！”
這尖銳的聲音與頂上的燈光一起，順著巨大的天井從上往下，仿佛連帶著黑暗的震顫了一下。
而聽到這聲音的何奧不為所動，依舊緩慢的支撐著拐杖，一步步的沿著樓梯向下。
他的動作很慢，麵容蒼老，滿頭銀發，看上去就像普通的蒼老的老人，在艱難的下著樓梯。
但是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周圍人的心跳上，
這些幫派分子將他圍起來，卻沒有任何人敢於靠近他十米以內的地方。
無形的‘真空’將老人和凶橫幫派分子區彆了開來。
最上麵幾層都很乾淨，因為何奧沒有在這裡遇見什麼幫派分子。
而隨著何奧腳步往下，階梯上的鮮血也就越來越多，逐漸將整個階梯都鋪的血紅。
刺鼻的血腥味混雜著夏夜擾動的氣息，拂過所有人的臉頰。
何奧的腳步踩在這些被鮮血鋪滿的階梯上，一步，又一步。
那些幫派分子站在階梯的下方，仰望著何奧踩著鮮血一步步的走下階梯，然後順著何奧的前進一步步的後退。
他們童孔中倒映的形象，已經似乎不再像是一個杵著拐杖頭發花白的老人，而是一個踩著鮮血和火焰走來的正裝革履的惡魔。
無形的恐懼蔓延在所有人的心裡。
何奧一連下了近十幾層樓，但是沒有人一個人敢於站出來對他發起攻擊。
甚至沒有人敢大聲的呼吸。
毒蠍幫並不乏忠誠於老大並且願意為此獻身的人。
而他們現在就躺在所有人的腳下，屍體被殷紅的血漬襯的更加的枯白。
何奧繼續下行，在這些幫派分子的‘簇擁’下，抵達了二十層。
這一次，他並沒有繼續下樓，而是走到了靠近樓梯的那個房間前，停在了門前。
嘉茜伸出手去，敲了敲房門。
在短暫的停頓之後，伴隨著一聲‘吱嘎’的聲響，這老舊的房門緩緩打開。
一張臉頰緩緩從門後探出，正是那個之前提醒過何奧的人。
他似乎一直站在門後，等到嘉茜敲門，才敢開門，他小心的注視著何奧，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您有什麼事嗎？”
“這片街區交給你管，可以嗎？”
何奧看著他，平靜的說道。
“啊？”
男人懵了一下。
不過何奧並沒有進一步解釋，而是靜靜的等待著。
他知道男人聽懂了，隻是太驚訝了，沒反應過來。
在短暫的安靜之後，男人終於才顫抖著問道，“我個人沒有意見，但我沒有實力，也沒有幫派······”
何奧注視著他，但是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扭頭看向周圍毒蠍幫剩下的人，“你們有意見嗎？”
那些幫派分子看著何奧，一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一些幫派分子挪動著身體，似乎準備說一些反對的話。
但是鞋底在地上還沒有完全乾涸的血液上摩擦的黏膩聲音，讓他們都安靜了下來。
場麵似乎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何奧看著這些完全陷入靜寂的人，再次緩聲說道，“你們有意見？”
他的聲音平而緩，但是卻如同死亡的聲音敲在所有的人耳畔。
在這無形的聲音中，一滴滴汗水從最前方的幫派分子額頭滲出，跌落在殷紅的地麵上。
“沒有······”
不知道是誰發出的，微若呢喃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嗯？”
何奧平靜的注視著前方的人。
他的聲音很輕，似乎沒有任何的威脅。
但是所有人的身軀都同時顫抖了一下，
“我們······沒有······意見······”
終於，最前方一個看起來像是頭目的人低下了頭，豆大的汗水一滴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在地麵的鮮血之中。
如同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塊牌被推倒，一個個頭顱在這一刻低了下來。
何奧扭過頭去，看向門後的男人，“他們沒有意見。”
男人注視著何奧，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輕輕點頭，“那我可以。”
何奧抬起頭，看了一眼男人，然後抬起手環，和男人交換了一下電子名片，“有問題找我。”
最後他轉過身，繼續向著樓梯方向走去。
這一次，那些原本圍著他，順著他的前進而後退的幫派分子並沒有再後退，而是緩緩側開身子，給何奧讓出一條道路。
仿佛在為自己的領袖讓路。
那個躲在門後的男人也終於打開了房門，看著何奧的背影，目光複雜。
毒蠍幫所建立的秩序並不是一個好秩序，它使得所有生活在綠橄欖街區的人都寄居在死亡的恐懼下。
但是再糟糕的秩序，也是秩序。
毒蠍幫老大這個曾經‘地下皇帝’死亡，極有可能讓曾經舊有的秩序崩潰。
那麼混亂會再一次統治這個街區，各種各樣的幫派又會重新開始爭鬥，殺戮和瘋狂又會成為這個街區的主題，直到一個新的‘地下皇帝’重新出現，建立起新的秩序。
同時，在這個過程中，裁影人和他的進化之從的勢力，將更容易通過混亂蔓延進綠橄欖街區，甚至控製綠橄欖街區。
哪怕毒蠍幫內部沒有因為老大的死而陷入混亂，也會被裁影人挑撥起混亂，以方便渾水摸魚。
所以何奧需要避免綠橄欖街區在自己走後，即刻陷入混亂之中，失去所有的秩序。
也因此，他需要有一個至少立場上偏善良，又熟悉綠橄欖街區情況的‘代言人’，幫他維持住臨時的短期秩序。
這個曾經提醒過
.
何奧的男人就很合適。
首先，他願意在毒蠍幫勢大的時候，出言提醒何奧，證明他具備基本的勇氣和善良。
其次，他的出聲是大概率是因為嘉茜救了十七層的那個小孩，他和那個小孩差了三層樓，卻能為那個小孩幫助何奧，這證明他很有可能和其他的街區成員有私下聯絡的方式，綠橄欖街區私下存在著某種互助的團體。
再加上何奧之前遇見的幫派分子曾說過，街區入口那個賣冷飲的老板之所以能屢次逃脫毒蠍幫的抓捕，是因為街區內有人給她傳消息。
說明這個在綠橄欖街區內部的互助團體恐怕也並不小，而且能有效收集利用情報，對毒蠍幫的統治造成一定影響。
最後，這個人對這棟樓的情報掌握的很好，而一個普通人是沒必要掌握這些情報的，所以他在團體中的地位恐怕也不低。
綜合起來，他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代言人選項。
不過他的顧慮是，他的實力不強，不可能壓服毒蠍幫的其他的手下。
而站在這裡，有鮮血和屍骸作為‘勳章’何奧可以。
所以需要何奧出麵給予他支持。
但是這個‘代言人領袖’其實並不是一個好差事，他本身並沒有實力，又沒有強大的戰績，很難壓服那些曾經的各派勢力。
這些勢力可能會因為對何奧的恐懼，在短期內服從他，但是一旦何奧較長時間沒有再出手，這些人對何奧的恐懼消失，就會開始想方設法的架空他的力量，甚至想取而代之。
那他的死期就不遠了。
但同樣，這也是一個機會。
硬幣總是有正反麵的。
何奧詢問他的時候，也在給他選擇的機會。
而他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向何奧暗示了他需要更多的支持。
何奧給了他支持，但未來的路，得他自己走了。
······
在和男人分彆之後，何奧帶著嘉茜繼續一路下樓，期間將那兩個已經死去的超凡者的屍體收攏了起來。
那些幫派分子積極的幫何奧打包了屍體，然後裝上袋子，並安排人去找車，把屍體扛著跟在何奧的身後。
當某個心理上的界限被突破，徹底轉變思維之後，他們很懂如何拍馬屁。
一些原本躲在房間裡的人們，也走了出來，他們手裡拿著對講機，帶著些許迷茫的興奮的看著周圍。
而何奧則帶著嘉茜走到了最初的街區入口。
······
冷飲店的老板坐在門口，她的麵前擺著清水和藥瓶，目光看著街區深處，有些出神。
不過很快，她的目光就被一大一小兩個從夜幕中走出的身影吸引。
她的目光彙聚在那兩個身影身上，微弱的燈光打在老人的白發和女孩稚嫩的麵龐上。
老板緩緩坐直了身子，她注視著何奧兩人，先是難以置信的驚訝，然後是抑製不住的喜悅，以及緊繃的弦鬆懈下來的釋緩。
何奧也看見了她，他撐著拐杖，對著店老板點頭問好。
嘉茜則對店老板興奮的揮了揮手。
店老板則笑著點點頭，對著兩人回以揮手。
然後她看著這兩人，從夜幕中走出，走向街區外。
她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看著身前的水和藥，緩緩伸出手去，拿起了它們。
也就在這時，夜幕中又是幾個人影浮現。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一個手中握著對講機，身材瘦削乾癟，頭發枯槁的女子。
她從夜幕中衝了出來，一見麵就死死的抱住了店老板。
而在老板因這擁抱還有些迷茫的時候，就聽見女子帶著點點興奮到極致的哭腔說道，
“大姐，毒蠍幫老大死了，他死了······不會有人再失蹤了······不會了······”
握著水杯和藥瓶，雙手無所適從的店老板緩緩的抱住了女子，她的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顫抖，“好······好······”
她抬著頭，看向頭頂的縫隙中的天空。
在那無儘的夜幕裡，似乎有黎明的光輝鋪滿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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