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又過了十來分鐘，兔子怪上麵的缺口已經拓展至直徑兩米寬的圓形大小。
白維一指‘天窗’邊緣，壓低聲音道：“看，那些灰影子，就是冥河工鬼。”
我抬眼看去，果然發現天窗四周簇擁著一圈灰蒙蒙的半透明氣體，在夜色的遮蓋下，並不顯眼。
但仔細看，不難看出那些灰影子正在有條不紊的趴在天窗邊緣，用灰色的牙齒不斷啃食著身下的土壤，每當牙齒摩擦沙粒時，還會發出細微的沙沙聲。
而那些憑空消失的土壤，也不是真正的憑空消失，而是在那些灰影子的啃食下，被吃進他們的肚子裡。
這詭異的場景，莫名讓我想起小時候見過的蝗災。
那是爺爺帶我去東北地區走親戚時見的畫麵，鋪天蓋地的蝗蟲，一窩蜂的席卷入莊稼地，猶如刮過一股龍卷風一般。
隻需要幾分鐘的功夫，一大片成熟的莊稼就能被啃食的隻剩下黑色土壤，連秸稈都不會浪費。
我還親眼見過一隻來不及逃跑的野兔，被蝗蟲追上了。
然後，野兔就沒了，地上隻殘留了幾根帶血的兔毛。
想到那幅場景，我忽然就能理解為什麼陰司會把陰泥鰍歸入八害鬼之一了。
如果任由他們肆意妄為的啃食土壤，且陰泥鰍數量日益壯大，無法消滅，
那麼時間久了，彆說是一座幽冥山，哪怕是整個陰間，被啃成窟窿也隻是時間問題。
想到這，我問白維：“你剛才不是說，這些黃河工鬼以前叫陰泥鰍，屬於無組織無紀律的存在嗎？我看他們啃土的架勢也有點像蝗蟲過境的意思……他們為什麼現在叫冥河工鬼了？”
“聽著像有了工作單位一樣。”
白維眉頭一挑，看著我道：“他們現在何止是有了工作單位，甚至還有了編製呢！”
說著，白維指向灰影子額頭的位置：“看見那個竹葉標誌了嗎？那是負責鎮守鬼域東關的關主，東方葉的族徽。”
“在陰司裡，適合鬼群聚集的城池一共有五座，按照地下方位劃分，為東西南北中，分彆由東西南北中五方鬼帝統治管轄，職位相當於古代的藩王，或者現代的省部級官員，而在五方鬼帝的座下，又分成了四大鬼域，掌管著地下陰司的全部陰兵，你可以理解為四大軍區。”
“這個東方葉，就是掌管東部軍區的最高領導人，位高權重。”
“相傳幾百年前，陰泥鰍挖通幽冥山，闖下大禍，陰司裡鬼聲載道，差點就影響了陽間和陰間的輪回平衡。”
“咱爺爺當時是生死局裡的老陰差了，資曆深，又見多識廣，各方人脈都肯給爺爺
幾分顏麵，於是陰司便選定由爺爺出麵跟獸世交涉，當時獸世要求陰司把挖通兩界壁壘的陰泥鰍全部交出去，否則便不同意重修幽冥山——前麵我跟你說了，陰泥鰍的特征就是不死不滅，即便把陰泥鰍的魂魄拆散，甚至焚燒水淹，裝入密閉容器中，但隻要他們能接觸到土壤，被拆散的魂魄就能瞬間複原，簡直比蟑螂還難纏。”
“而且他們真的跟泥鰍一樣，不管拆成幾段，都能恢複原樣，並且魂魄拆分的越多，他們複原出的鬼魂就越多，最新的克隆技術都趕不上他們分身的速度。”
白維歎了口氣：“所以你知道獸世提出的要求有多刁難人了吧？他們根本就是舍不得關閉這條抓捕陰魂的滋補通道，所以才提出這麼不合理的要求，為的就是讓陰司知難而退，自認倒黴，但就在這時，東方葉出現了。”
“他讓爺爺放心大膽的去談，隻要獸世答應堵上那個缺口，陰泥鰍的事情他來搞定……”
“爺爺當時也沒有彆的方法，隻好按照東方葉說的去談。
結果到約定時間時，東方葉竟然真的押送了大批的陰泥鰍，穿過幽冥山交給獸世的前任獸王。
獸王樂不可支，欣然接手，畢竟對於獸族的人來說，陰泥鰍的魂魄對提升修為很有幫助
。
而陰泥鰍不死不滅，擁有超強繁殖能力的特質，又讓他們的貢獻翻了好幾番。
對於獸族人來說，他們就是以白蘿卜的生長條件，長出了百年野山參的功效，這簡直是寶貝中的寶貝！”
“然後呢？”
我瞥了那些灰色影子一眼：“既然被送給獸世當野山參了，他們又是怎麼回來當勞工的？”
“這就要說到東方葉老爺子的高瞻遠囑之處了！”
白維臉上劃過一抹驕傲：“這陰泥鰍雖然殺傷力近乎為零，可他們執迷於鑽洞，在交易那天，雙方達成意見後，東方葉就鬆開了施加在陰泥鰍身上的術法，不等獸世那邊的人過來接收，數量巨大的陰泥鰍就紛紛鑽進地裡，消失不見了。”
“再然後，好好地獸世被地裡的陰泥鰍們挖的到處是坑，不少善於奔跑的獸族，都在捕獵的時候崴了腳，或者掉了坑裡。”
“對於生活習慣相對原始的獸族來說，這哪裡是滋補的野山參啊，分明是到處挖陷阱的癟犢子！不出一個月，獸王親自派人，來接東方葉，請他把那些陰泥鰍全部帶走了。”
說到這，他忽然壓低聲音，連語氣都變得神秘起來：“對了，彆看東方葉是東方鬼帝的下屬，但是據局裡的師兄們說，他的修為貌似比東方鬼帝還高出
幾分，生死局裡甚至有一句話，叫‘寧惹東方鬼帝王，彆惹東方一片葉’，說的就是這個東方葉。”
“這麼厲害？”我也學著白維的語氣，用氣聲說話。
白維瘋狂點頭：“反正東方鬼帝也得給他幾分麵子，而且這東方葉修為高，脾氣也大，具有極強的占有欲，凡是屬於他的東西，都得烙印上他專屬的竹葉族徽，算是一種歸屬權的象征，因此整個陰間世界，除了他的地盤外，再也找不到任何有關於竹葉的圖案，就類似於古代帝王時期，明黃色隻允許皇帝一家人穿，是同一個道理。”
“看起來，他確實很厲害。”我笑了笑，低聲道，“能讓我弟弟這麼欣賞的人，實力一定不一般。”
畢竟白維向來慕強，每次看到修為十分高深的人，他都會瞬間化身迷弟，成為對方堅實的擁簇者。
對衛淵如此，對葉京褚也如此，甚至後來見到衛淵的大哥聞羽天，也依然如此。
白維被我說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撓著後腦勺：“我也都是道聽途說啦，畢竟以我的職位，想親眼見到東方葉他老人家的風采還是很艱難的……沒準這次能有幸一見，畢竟這些冥河工鬼隻有東方葉老人家能使喚的動，有了這些冥河工鬼在，東方葉老人家必然也在附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