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言是也。”
姬玄非短暫沉吟之後,最終微微點頭。
如今論及權勢,他乃當代宣帝,統禦天下,雖然天下九分,那目前縱然是晉王、楚王等割據封地,在名義上也仍然還是歸屬於大宣朝廷治下,畢竟對晉王等人而言,哪怕再怎麼與姬玄非相鬥,聽調不聽宣,那也仍要支持大宣和姬家的正統,這是他們立身之本。
論及個人武力,如今的陳牧縱不是舉世無敵,也相差不會多遠。
自古以來,大宣朝廷對於這種個人武力達到當世巔峰的人物,隻要不做出謀逆之事,往往也都不會刻意為難,彼此之間都會留有餘地,畢竟紛爭起來,朝廷固然難以奈何最頂尖的絕世強者,但誰想憑一己之力,撼動姬家千年底蘊也一樣不可能。
折騰起來受到苦難的還是天下黎庶百姓。
事到如今,他已繼位新帝,陳牧也踏入了換血之境,的確是沒有再和陳牧為敵的必要,對於陳牧這般絕世強者,給予一些顏麵,也並不會落了身份。
實際上他最擔憂的不是陳牧與他為敵,而是陳牧受到晉王亦或楚王等人的拉攏,那樣既有法統,又有武力,才是對他這位新君來說最大的威脅。
畢竟。
現在的他方才初步踏入換血,還沒有徹底執掌大宣皇室的千年底蘊。
他需要的是時間,若能先穩住陳牧,暫時不與他為敵,待他慢慢接手姬家底蘊,收攏各種權柄,身為大宣帝王的威勢也將與日俱增,未來也就不懼陳牧了。
……
姬玄非與玄機閣主等人,商議策略之事,陳牧並不清楚,也自始至終都不在意。
連姬永照都死在他的手底,姬玄非之流也更難入他的眼簾,即使在花弄月等人的情報中,姬玄非也已踏入換血之境,坐穩了大宣新帝的位置,也一樣算不得什麼。
陳牧從外海一路回返大宣,沿途絲毫不曾停留,而在回返大宣之後,亦是沿著寒北極東一路西行,向著玉州的方向而去。
他從花弄月等人的情報中知曉,七玄宗如今一切無事。
玄機閣以及血隱樓遠赴中州,加上六王裂土封疆,引發寒北劇變,鎮北王袁鴻出手,天刀公羊愚默許,寒北形勢便一夜而定,再無勢力能與鎮北府抗衡。
七玄宗在他離開之後,就始終保持著封山的策略,而鎮北王袁鴻對七玄宗也一樣不曾動手,僅僅隻是順勢接掌了玉州的府衙以及下屬郡治,其餘一概放任。
不過雖是知曉了這些,但他總歸還是要先回去看上一眼,畢竟對如今的他來說,七玄宗靈玄峰就是他的一處家鄉,將近三年的外海之行對他是彈指一揮間,但對於許紅玉、陳玥她們來說,不算漫長,也稱不上短暫。
玉州。
七玄宗。
陳牧一襲長袍,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七玄山脈的前方。
他仰頭望著那一片熟悉的山景,心中一時漣漪起伏,就這麼踏步向前,沿著山路而上,一路走進七玄宗的山門之內。
沿途沒有遇到任何阻攔,看守門戶的執事護法,對陳牧的身影置若罔聞,在他們的視線和感知中,根本察覺不到陳牧的存在,仿佛就是融入天地的一縷微風。
陳牧就這麼越過山徑,一路回到靈玄峰下。
仰頭看了一眼聳立的靈玄峰,一如他當初離開時那般清秀,眼眸中也露出些許懷念之色,繼而沿著山路一步步登峰而上,越過了下峰,直入上峰。
不多時他便回到了熟悉的上峰,來到了一片紫竹林前,竹林的一側便是他曾經居住的那間小屋,從踏入五臟境,拜入七玄宗門下後,他就一直住在這裡,至今也有近十年了。
拜師秦夢君,入靈玄門下,十年苦修,勤懇不輟,不曾懈怠。
而今再回這裡。
他也已身在淬體武道第八境,踏入換血這一步了,不論實力還是武道境界,在如今的七玄宗都是登上了頂峰,回首過去隻覺得歲月匆匆,若彈指一揮。
陳牧就這麼站在那間竹屋前方,看著那熟悉的屋景,一時悵然出神,過去十餘年一幕幕的場景,不斷地在他的眼前流淌而過,一幕幕情景仿佛歲月之水,順著河流而下。
冥冥中。
陳牧似乎覺得,自己看到了一條線。
似乎是線,但卻又好似是一條河水,是無數的畫麵坍縮而形成。
“歲月?”
他朦朧恍惚之間,心中浮現出這麼個念頭。
這個主觀念頭一起,霎時間所有的畫麵儘皆支離破碎,洶湧的河流以及那若有若無的絲線儘皆消散一空,眼前重新顯露出那一間竹林小屋的景色,再想找尋之前的那種感覺,卻已是無法抓住,就像是從腦海中閃過的一縷靈光,已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陳牧心中有所了悟。
如今的他,心魂層次極高,甚至都有了參悟並掌握虛空之道的資格,那麼同為本源道之一的‘歲月’之道,他也一樣具備參悟的資格,剛才那一瞬間,就是冥冥中有所體悟,隻可惜那乍現的靈光太過短暫,讓他無法抓住。
他看了一眼係統麵板,也並未呈現出歲月之道的經驗積累,看來僅憑一點靈光還不夠。
可既然這一縷歲月之道曾在他眼前出現,那麼遲早有一日會完全被他窺見,畢竟他擁有係統麵板,隻是當下他距離歲月之道還很遙遠,要參悟本源道,也是先以虛空為主,何況他還與尋木曾有約定,本心束縛,不能違背。
正當陳牧為乍現而又消逝的一抹歲月靈光而有些悵然之時。
忽的。
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忽的響起。
“你是誰門下的弟子?怎麼這麼大膽,敢到這裡來。”
陳牧沒有回頭,心念一掃,便感知到了後方不遠處,出現了一個約莫不到兩歲年紀的小女童,儘管年紀極幼,但言辭卻十分清晰,一雙明澈的大眼睛裡閃爍著聰慧的靈光。
“為何不能來?”
陳牧心中一動,已經知曉女童的身份,微微一笑出聲反問。
女童小臉蛋輕輕一樣,背著小手仿若大人般漫步走過來,悠哉悠哉的道:“這裡可是靈玄峰禁地,真傳弟子也不能擅入,我要是告訴孟師叔,你就完蛋了。”
“你想怎麼樣。”
陳牧此時略微側頭,眼角餘光掃向走來的女童,失笑開口。
女童來到陳牧身後,眨巴眨巴眼睛,道:“除非你帶我下山去玩,不然我就去告狀哦。”
“向誰告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