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一臉悲色的下了車,推開擋著路的人,臨近那躺在血泊中的屍體時,甚至踉蹌了兩下,及至到了近前,這才悲痛的開口“阿叔!”
血泊中的林鴻遠身中五槍,麵上甚至仍舊殘留著當時的意外,可見死的時候不曾遭受什麼痛苦。就是死的時候不太對,今天他王某人升職,結果拜的老頭子被人槍殺了,實在是太不吉利了。
劉一統走到正跟那擠眼淚的王言旁邊,拍著他的肩膀“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吧。”
“我本來還想著明天請阿叔吃飯呢,誰知道他今天就為人所害啊。阿叔,你走的早了啊……”
王言假模假式的哭了兩下,而後擦了擦眼淚,讓人收屍,他點了支煙說道“謝謝你了老劉,這次我又欠你個人情,以後有需要的,隻管說話。兄弟隻要能幫上忙,絕對不說二話。”
“哎,王探長,這都是我應該做的。現在軍統比較瘋狂,聽說之前日本人給他們來了個狠的,抓了一大批人,導致他們在上海的實力大減。現在林老先生遭遇毒手,就是他們對日本人的回擊,你跟日本人也有不少的合作,可要加倍小心啊,我怕軍統接下來就要對你動手了。”
說話的時候,劉一統看著王言,觀察著他臉上的動作。他懷疑是王言弄死的林鴻遠,畢竟王言有動機,有能力。做完事兒喊一句口號,不是推給軍統,就是推給紅黨,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軍統、紅黨也不是總有行動,但是卻有人的死扣到兩黨的頭上,多是這種情況。
王言搖了搖頭,吐了口煙說道“老劉啊,你不老實。不過上一次,這一次,你確實都幫了我。我給你交給實底,雖然我確實在這演孝徒呢,但人真不是我殺的。真要是我動手,怎麼也得等個一年半載的,哪能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找麻煩?你說是不是?”
“看你,還認真了。我可沒懷疑你啊,都是你自己說的。再說死的是你老頭子,不管怎麼樣跟我都沒什麼關係。”劉一統打著哈哈“不過現在看來,倒確實是軍統做的才能解釋的清。”
王言很無奈,這小子還覺得是他乾的。想做好人難啊,他吐出一口煙,轉頭看著邊上楚楚可憐站著的,身穿旗袍,披著白色皮草大衣的風騷女人,走過去說道“這房子本就是老頭子給你買的,那以後就是你的。多的就不要妄想了,自己過好日子吧。”
擺平了這個小娘們,王言又去了那家倒黴的咖啡店找店主商談賠償事宜,這些都是他的事。又感謝了一番大晚上的集合出警的霞飛路的華捕們,當然也少不了感謝劉一統這個帶隊的領導一番,又出了一筆錢,讓這幫人去吃喝快活,他則是帶著運送屍體的車去了林鴻遠的家。
“言哥,人死不能複生,你不要太難過。”齊四一邊開車,一邊關心著好大哥。
“我之前說什麼來著,你就是事先知道實情,才覺得我的演技假。你看,現在沒看出來吧。就你肚子裡那點兒墨水,憋半天了吧?”
齊四有些懵逼的回頭看著王言,卻被後者掰著腦袋“看路啊,我剛賠人家一個咖啡店,你還要我再賠幾個?”
“不是,言哥,那是你拜的老頭子啊,你怎麼不傷心呢?”
“傻小子,你不會真的以為拜老頭子是給自己拜了個親爹吧?知不知道,我現在跟日本人合作就是這老東西賣的?他也是壞事做儘啊,開煙館,開賭場,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賣兒賣女。還開妓院,手下養了一幫人逼良為娼。這樣的人,還是趁早死了算球。”
“……那不會是您讓人下的手吧?”
“動腦子,動腦子啊。我在上海灘義薄雲天,忠義無雙的名號你不知道?今天我升探長你不知道?我會在這種時候給自己找麻煩麼?”
齊四呲牙搓著被拍疼的後腦勺“那不是越危險,越安全,越不可能越可能嘛……”
“哎,這話說的還像個樣子。不過確實不是我做的,我認為還是軍統,彆人也沒必要。行了,好好開車,一天天問東問西的,就是不會自己動腦子。”
林鴻遠的家,是位於巨溌來斯路的一處花園洋房。林鴻遠雖然不差錢,但也不是多有錢,雖是開香堂的青幫通字輩宿老,但也沒到弄個什麼公館的程度,那得是亨,不是自己叫出來的。沒有實力,弄個什麼公館,反而給上海灘有心思看熱鬨的人平添一份笑料。所以林鴻遠住的,也就是比王言住的大一些的花園洋房罷了。
當王言到的到的時候,林鴻遠的老妻已經休息了,猛然看到林鴻遠的屍體被帶回來,這老女人直接就被嚇傻了,一時的根本不知道該乾些什麼。
王言問道“林羽飛呢?”
門口守衛的弟子回道“應該在大富豪賭錢呢。”
“這是一點兒記性都沒長啊,去把他給我叫回來,另外再把會計還有阿叔手下幾個頂事兒的找來。”
林鴻遠沒了,憑著那麼一個敗家兒子守不住局麵,所以作為林鴻遠座下頭號大弟子,他直接分了家財,給林鴻遠的老妻以及敗家兒子拿了一筆錢,送他們去香港過安生日子。如果林鴻遠的兒子能有些擔當,那麼在香港就能舒舒服服的混日子,如果沒有,還是現在這樣賭錢玩女人,那麼去香港就更是一個好選擇,死也死遠點兒,省的在上海礙他的眼。
至於產業的歸屬,自然是王言拿下了,連帶著那些流氓打手一起,全都收歸麾下,算是吞了林鴻遠的所有產業,隻給林鴻遠老妻以及敗家兒子分了那麼一小部分。
當然不能吃相那麼難看,要不然多影響他的忠義良善的風評,所以他還是有在處理林鴻遠那些產業的。比如有關黃賭毒的,他都在找下家接手,因為他不乾這些。彆的不說,光是組織上他就沒辦法交代。立了個貪財好色的人設,出去尋歡作樂也就罷了,要真自己上手經營,那實在說不過去。
而有關林鴻遠的死,劉一統都懷疑他呢,更彆說日本人了,村本一郎甚至還找上門來當麵質問,王言已經不想解釋了,越描越黑,說是就是吧,愛咋咋地。反而他這樣,讓日本人不好判斷,再加上王言確實沒有必要自毀名聲去殺自己拜的老頭子,所以也就將信將疑的過去了。
村本一郎來找王言也不全是因為林鴻遠的事,因為還有一個陳江流呢。村本一郎過來,就是給送五十根金條。這金條當然不是陳江流手裡的那些,而是日本人又拿出來的。這五十根金條也沒多少錢,它主要代表的,是上海法租界一代華捕探長生命的終結。
忙忙碌碌的,總算是將林鴻遠的後事料理完畢,又送走了林鴻遠的老妻以及敗家兒子。王言總算是得了閒,開始了他身為探長的悠閒生活。
也是這個時候,穿著一襲長衫,戴著眼鏡,見人就先笑嗬嗬的胖先生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