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進入病房,坐在外麵的長椅上,安靜得很。
沒多久,徐樂錦也過來了,歎了一口氣,忽然說,
“莫名有點羨慕,他們的愛情從一而終,白頭到老。”
孟染笑了聲,
“有什麼好羨慕的?看似悲壯壯闊、轟轟烈烈還不如平平淡淡陪伴在身邊,他們分開了多少年?多年後再見也隻能以這種形式,陰陽相隔,連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徐樂錦之前隻是被婚禮的喜悅感染,現在經孟染一提醒,也想到了這一茬,頓時臉上的神情變得沉重起來。
孟染拍了拍他的肩膀,“彆做出這副模樣,這是喜事,要開心。”
徐樂錦哀怨的看了她一眼。
孟染心想,我說的難道不對嗎?
你羨慕什麼?羨慕這個!
這可真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好日子過太多了,反而想吃點苦頭怎麼滴?我沒給你一拳頭讓你體會體會社會的酸甜苦辣都已經很客氣了。
係統忽然說,宿主,你跟他三觀不合啊。
不知怎地,孟染仿佛聽出了一股幸災樂禍的意味,她沒多想,係統的人性應該還沒到這份上。
“是啊。”孟染很嫌棄的說,“他太幼稚了。”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的腦回路還挺相似的。
徐樂錦覺得孟染未成年,孟染覺得他太幼稚。
婚禮之後,安汶君的狀態越來越好,就像老樹煥發了新生,連中年人都覺得安汶君沒準能活過這個坎,再活幾年,可主治醫生的話給他們潑了一盆冷水。
安汶君的好隻是麵上看著好,實則她的身體狀況還在惡化,機器是騙不了人的。
然後孟染便知道了,這叫回光返照。
主持醫生輕聲道,
“讓她在最後這段日子過得好一點吧。”
這也是他們做家屬的所能做到的全部了。
醫生沒有騙人,安汶君堅強的活了一個月,終究還是過世了。
去世前,她的懷裡抱著崔建軍的骨灰,脖子上帶著他的軍功章,安詳的笑著走了。
之後的事也不需要孟染和徐樂錦操心。
中年人負責了接下來的喪事,按照安汶君的交代,兩人的骨灰放進了一個盒子裡,生不能同床,死亦能同寢。
然後,一起撒進了海裡。
安汶君說,自己活著那幾年為了找他,也去看遍了祖國各處的一些風光,可是崔建軍卻沒來得及,所以死後她要作為向導,帶他去看。
隻希望他還在等著她,所以骨灰撒進海裡,順著水流他們就能去看遍世界各地的風景了。
不用立碑,也不用人來祭拜他們。
他們本來就沒有子女,所幸他們分開太久,接下來的日子隻希望過二人世界,不想有什麼子女打擾。
撒骨灰的那天,孟染和徐樂錦也去了,孟染沉默的看著大海。
她心裡其實是有點激動的。
作為一個身在內陸、長在內陸的人,她還真沒見過大海。
但現在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激動,這點基本的禮貌她還是有的。
想看大海的話,日後多的是時間。
倒是徐樂錦像是有所悟,又來了一句,“等我以後也要火化了,把骨灰撒進大海裡,多自由自在。”
孟染心想,你還挺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