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破敵寇阻擋,張遼披重甲、持步槊,身先士卒,與江淮部曲作戰。狹窄的空間中,非長槊所武之地。然張遼那驚人的武藝下,即便是在狹窄的林間、山道,那杆長槊也被他舞出花來。
利用身高臂長,及那驚人的膂力。槊下無會合之將,寒芒點點,血花飛濺!
蓋險道作戰,猶如趙奢所言,兩鼠鬥於穴中,將勇者勝。
不知搏殺多久,豪強部曲在曹軍猛烈的攻勢下,紛紛棄戰而逃,在地上留下橫七豎八的屍體,向那不遠處的天柱山逃去。
“追!”
張遼揮舞手中的長槊,示意帳下軍士追擊。
“將軍,天色漸晚,不知前方深淺如何,不如就地休息,明日追擊。”牛蓋說道。
“不可,天柱山險峻,若能速克,宜當早克。若讓江淮兵賊,修築工事,據險而守,將功敗垂成!”張遼否決說道。
江淮豪強帳下部曲雖不如張遼軍士裝備精銳,但是一路上憑借地勢,以及頑強的鬥爭,於險要處,層層阻擊,為那群老弱男女爭取到了太多的時間。
今江淮豪強套入天柱山撤退,若能攻破天柱山險要,即能追上賊寇,斬首遷民而歸。若追不上,陳蘭、雷緒這些賊匪則會翻越天柱山,逃至鄱陽郡地界。
山道蜿蜒而上,兩側山石嶙峋,灌木叢生。張遼率軍士緣壁而上,常年習慣馬戰的雙腳,在這陡峭的山道上,行進速度絲毫不慢。
黃昏的天色下,被擊敗的數百名江淮豪強部曲,順著天柱山山道,倉皇而逃。張遼率軍士,銜尾而追,時而用弓弩射擊逃竄的敵寇。
山路崎嶇,或是狹窄僅能一兩人通行,或是漸寬可有三四人通行。不知奔走了幾裡,曹軍士卒於山道間而行,在他們的頭頂上的巉岩上,悄無聲息地探出兩百多名弓弩手,拉弓上弦,瞄準通行的曹軍士卒。
“頭上,敵襲!”
負責了望敵情的曹軍,大聲喊道“上大盾!”
聞言,張遼猛地抬頭,不僅看到已經來臨的夜幕,還發現兩側墨灰色巉岩上布滿了弓弩手。那鐵製的箭鏃隱隱約約發著冷芒,讓曹軍士卒不由汗毛戰栗。
“射!”
雷遠麵目猙獰,高舉的手臂下揮。左右的弓弩手扣動扳機,箭矢破空而出,砸落在曹軍的頭上。
陳蘭在山嶺中殿後阻敵,雷緒與數萬江淮百姓逃入天柱山中,而雷遠奉命在天柱山的險要處駐守,接應陳蘭所部。
當看見巉岩上的雷遠兩三百號人,張遼下意識地翻滾躲到大木後。隨著破空聲的響起,幾支箭矢徑直射在他剛剛所呆的位置。
“啊!”
張遼身手靈敏躲過箭矢的攢射,但他的手下則沒那麼幸運,除了持盾遮擋的軍士,缺乏掩體的軍士中箭受傷不少,在山坡上翻滾哀嚎。亦或是被射死撲倒在地上,整個身軀猶如滾木順勢滾了下去,身後的軍士不少有被絆倒,撞到樹杆上方才停下。
“將軍!”
在弓弩更替箭矢間,幾名持大盾的軍士護住張遼。
張遼望著已是漸漸漆黑的天空,冷聲說道“且放過他們,撤軍!”
“諾!”
“撤!”
登山而上的曹軍軍士隨即撤步,弓弩盾手居後,槍矛撤走,各隊互相掩護。而那張遼所率的先鋒,則是在盾牆的掩護下,徐徐而走。
“放滾石!”
見張遼撤走,雷遠示意手下釋放滾石。兄長及部曲大量死在張遼手中,雷遠怎甘心讓張遼輕易而退。
但滾石在天柱山間怕是難以發揮出令人驚駭的作用,天柱山雖是險要,但由於常年寡有人居住早已是樹木茂盛,即便是上山的小道周圍也有大量的樹木。
轟轟作響的滾石在樹木間互相碰撞,衝擊而下的滾石殺傷力減弱,除了幾十名倒黴鬼被砸傷砸死,大量的曹軍士卒在樹木間而行,躲過了滾石的衝撞。
張遼冷冷看了眼雷遠,自率軍士親自殿後,讓手下各部有序撤軍。
時後軍已在天柱山下紮營,張遼、牛蓋各迎兵馬回營。
大帳中,張遼脫下甲胄,說道“雷緒、陳蘭率部曲族人數萬逃入天柱山中,此山之形勢比灊山更為險峻,道路寡有,山林密布,其部曲精銳據守險要,不知牛將軍可有計策對之?”
牛蓋遲疑幾許,說道“將軍,我軍從灊縣追至天柱山,將軍多有得勝敵寇。今已經是深入兩三百裡,儁乂將軍率老弱遷民於後,將軍與蓋率精銳於前,突進灊山,斬殺雷修。”
“天柱山,地勢險峻,蓋有賊寇大部,我軍兵寡,怕是不克也!且丞相於掃蕩江淮諸寇,安撫合肥、六安等城,陳策被斬,梅成潛逃,雷、陳二寇率部曲南遷。今令已成,劉備援軍已在路上,故而不如撤軍。”
張遼略為不悅,說道“丞相命你我,率軍出討陳蘭,今時陳蘭逃亡,何談功成?”
說著,張遼手扶在劍柄上,沉聲說道“雷、陳二寇攜民而走,行途緩慢。若能破其軍,必能得其民。天柱山者,山道險狹,非勇者不得前。”
“江淮群匪,雖有鬥誌,但甲胄簡陋,弓弩不齊。明日進兵討之,當斬敵賊寇而還。若不速討,則劉備援軍至也!”
張遼的判斷無疑是正確的,曹軍作為正規軍,且帳下又多是精銳。江淮群匪,多是地方百姓。即便是部曲精銳,手上的甲胄、弓弩也無法與曹軍精銳相比。
弓弩者,軍之利器。或許是幾百副弓弩是豪強的家底,但與張遼軍中所攜弓弩相比,差距甚大。張遼帳下軍士攜千餘強弩,又皆是善射之人,可非豪強部曲可比。
牛蓋見張遼戰意已決,遂起身說道“願隨將軍出戰。”
“好!”
次日天明,豔陽高照,早霞燦爛。
相較昨日黃昏追殺時的裝備,今日曹軍士卒的武器配備齊全,準備的甚是充分。張遼與帳下軍士皆攜刀斧,腰捆繩索,各負輕重甲胄,手持弓弩,登山而行。
張遼與左右當前軍士之人,皆是善射術的弓弩手,能在運動間,輕易射中活動靶。吸取昨日的教訓,盾手與弓弩手齊行,且派出大量軍士探查。
登山而行,隱於林間,遇敵寇,則用重弩、強弓射之。弓弩手更替而行,緩緩前進,保持體力的充沛。如此穩紮穩打的打法,利用個人出眾的射術,分散而行,讓江淮豪強部曲損失頗多。
昨日設伏的巉岩被張遼奪取,借著巉岩為落腳點。張遼繼續率軍士而上,以弓弩手為先,盾手為掩護,寡與敵寇交戰,徐徐而行。
時至中午,二十裡的山路,已被張遼奪取大半。最終殺到陳蘭、梅成率軍設險紮營之地。
陳蘭所選紮營之所,險要異常,步徑裁通,山路僅能由兩三人並肩而行。而陳蘭、梅成、雷遠三人於山上設營,於山壁上而待曹軍,這是他們最為依仗的防線。
然他們初到天柱山不久,缺乏時間製作拒馬、落虎、網羅等防守工事,僅有簡陋的柵欄防備。
對於地勢的險峻,張遼毫不畏懼,觀望地勢少許,選敢死之士,以大盾手居前,又以長矛手在後。
沿途山道崎嶇狹窄,江淮部曲投擲標槍、發射箭矢,皆被那沉重的盾牌所攔。而曹軍也用強弓硬弩還擊,絲毫不畏。即便有傷亡,亦有後續軍士補充上。
在這以命換命的打法下,江淮豪強帳下的烏合之眾,根本難以阻擋。且江淮豪強也早已被張遼追得心驚膽戰,一路上大量同僚被他所殺,今地勢之險又無法阻攔,不由後撤逃竄。
“上!”
張遼揮手,示意軍士壓上,喊道“攻入敵寨,斬殺敵首,即是功成。”
“諾!”
曹軍士卒沿著布滿己方屍體的山道,奮勇而進,快速突破險道。及至道口,則用弓弩解決周圍的敵寇,繼而用飛鉤損毀柵欄,軍士蜂擁而上。
在付出二三百號人的死傷上,張遼在眾軍士的簇擁下,持槊而上,威武登寨。
然當張遼殺入敵寨中時,,四周響起了熱烈的軍鼓聲,左右披甲軍士紛紛現身,人數當不下千人。旌旗搖曳,大纛醒目,讓包括張遼在內的所有曹軍將士無不驚慌。
在張遼的目光中,隻見江淮豪強的營寨內猛地豎起旌旗,上書‘關’,左右又各書‘漢壽亭侯’、‘蕩寇將軍’,因登寨破敵而感到興奮的張遼渾身冷了下來。
牛蓋的笑容轉而驚恐,喊道“關羽怎麼在此?”
繼而,一個魁梧的身影從高處現身而出,熟悉的綠色錦袍為內,外披明光大鎧,頭戴翎羽兜鍪,手持長槊,威風凜凜地虎步而出。
得見關羽出現在此,張遼開始深呼吸,平複緊張的心情,亦攥緊手中的長槊。他怎麼也沒想到,關羽竟然出現在此,就等著自己。
關羽怎麼來得這麼快?
關羽手捋長須,沉聲說道“文遠,營寨已毀,今兵深入險山之中,不知可願降否?”
張遼轉頭望下山腳,卻見自己昨晚所紮的營壘燃起大火,黑煙滾滾升起。
“雲長,好手段!”
張遼猛地恍然大悟,自己中了關羽的計策,緊咬牙根,說道“形勢雖是如此,但怎知你必取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