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處處月照花!
長空在心裡琢磨,莫昌對於“白衣就是替死者”的這個事實,現在是猜測呢?還是已經確認了呢?如果是後者,他是如何知道的呢?
但是長空的態度已經有所鬆動。畢竟,他談到了自己最心愛的妹妹。畢竟,“不舍得白衣去死”這句話,就是長空這些日子,最想說出口又最不能說出口的禁忌。
憋得心痛。
但是,宇文長空依舊沒說什麼。
僅僅是這個態度,莫昌已經滿意了。
白衣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洗過一場雨的黃昏。淡紅色的夕陽餘暉投進房間。她試圖用眼睛去分辨這個世界,忽然看到了侯聰的側臉——他就在床下站著,仿佛看著《寒梅圖》,又仿佛不是。白衣這才意識到,自己之所以醒過來,是聽到了他的聲音“還不起來嗎?”
就在剛才,忙碌了半天的侯聰暫時卸下一身緊繃,去祖父母那裡走了個過場,回到偏院,疾步走回臥室,看到酣眠的白衣——她細細的呼吸幾乎聽不見,頭發還是散亂著,甚至連那隻象牙梳也沒摘下來,麵向牆壁側躺著,把侯聰的被子蓋在身上,左手握著一把被子角,窩在胸口,正因為如此,把侯聰從未注意過的、她胸部的曲線竟然顯了出來,而右手卻不老實地伸出去,搭在小侯聰的腳上。
她好瘦,蓋在那床專門為侯聰縫製的大被子底下,嬌小無比,但是被子虛攏著側躺著的、她的身體——後背,細腰,腰下,腿……
真想靠在她身後也睡下去,然後,等很久很久再醒來。
侯聰連忙晃晃腦袋,把這個想法晃出去。然後,看看前後沒人,俯下身,大著膽子湊近她,先是犯罪一般,去摸了摸她那顆煩惱了他許久的黑痣。
摸到了。
他竊喜。
位置是仿佛記了一千年的,果然沒錯。她的脖子好軟,服貼在他的手,那個小黑痣摸起來隻是微弱的一點突起,也是軟糯的,感覺可以捏碎。這時候,他又把嘴唇移向白衣粘著一片頭發的嫩幼的耳,輕聲說“還不起來嗎?”
看到她動了動,侯聰連忙擺好姿勢,恢複冷傲的狀態,就等她睜眼看到。
白衣徹底清醒了,連忙掀掉被子,從床上下來,“大公子,你回來了。”
“嗯,你乖乖喝湯藥了嗎?”
“哦。”她素麵朝天,小巧的鼻尖尖兒上,還有點兒因為睡覺泛起的油光,更顯得她膚白如玉,目黑如漆,讓人晃神。
侯聰踱著方步,“下雨了,沒聽見?”
“沒。”她揉揉眼。——不知道給她揉眼什麼感覺——侯聰又晃晃腦袋。
幸虧她沒看見。
侯聰把握住踱步的數量和距離,帥氣地轉過身,麵對白衣,“你要去蘭室嗎?快點兒,我去門口等你。”
接著,他不能她回應,擺出一副目空一切的樣子,離開了臥室。
白衣在蘭室裡發現了上次未見過的紅色雕漆小盒子,沿著左側插著一根書簽,工楷寫著“宇文白衣”四個字,打開來看,梳子、青鹽、小杯子、口脂,樣樣俱全,不知道的人看了,以為白衣就住在這裡。
這紅色小盒子就放在一隻黑色大盒子旁邊。那個是原本就有、侯聰用的。
白衣用青鹽漱了口,轉身進入臥室,又經過堂屋走到台階,不由地驚呼一聲——春雨,打落了樹葉和花瓣,全部鑲嵌在淡紅色夕陽裡,連青綠色的大台階也是如此,他背著手,朝向院內,此刻卻回頭看著她,皺起眉頭“不是有梳子嗎,怎麼還不把頭梳了?軍容風紀這麼差?過來!”
他一把拉過她,就用她顫微微墜在發間的那把象牙梳,仔細給她梳著頭發。
“大公子,那個,那個——”
白衣不聽話,他必須使勁才能拽穩她的胳膊。但他不生氣,滿心得意。因為白衣掙紮著想去的方向,是院落正中間。
地下一窪窪的小水泡,還在反光,那裡,搭起了一座高大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