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淨草趕著馬車上路的時候,都是醉醺醺的。錢飛也捏著一把汗這算不算酒後駕車啊?
所幸,雖然趕車人喝了酒,馬匹並沒有喝酒,而且淨草的駕車功夫並沒有受到影響,車輛依然走得很快。
趕車的時候,淨草一時興起,還會唱一段戲。
其中最瘋的一天,從清晨天亮上路開始,一直到晚上開始打更,她一整天不停歇地唱了一整出折子戲,一人分飾所有角色,把《鐵膽大俠全傳》給從頭到尾唱完了。錢飛看一眼李木紫的表情,就知道一個字都沒唱錯!
那一整天,李木紫繃緊了俏臉,如臨大敵,端端正正地坐在淨草背後,眼巴巴地監視著她的唱段。哪怕錯了一個字一句話,她都準備好去第一時間嘲笑。
但硬是一整天都沒有找到機會。
等到太陽落山,最後一折的最後一句唱完,氣息依然宏亮悠長,錢飛與馮瑾都情不自禁地叫好。而李木紫臉色青紫,眼看隻差一點就要吐出血來……
中原鎮中洲的各個省份,不像江南省份那樣繁花著錦一般地富庶,但是文化的發達卻傲視天下。
就拿曲藝來說,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皆擅唱念做打,而鬥蛐蛐兒之類的膚淺娛樂則根本流行不起來。在皇都的名角兒,昨天在宮裡給皇上表演,明天卻可以去天橋上賣藝。
路上被李木紫勸說了一通之後,淨草依然幾乎每晚溜出去,不再是為了買酒,而是為了聽戲。
雖然沒有誤過事,但是李木紫仍然每天兢兢業業地跟蹤出去,好說歹說把淨草勸回。
有那麼一回,在一個縣城裡,李木紫跟進一個戲院就追丟了淨草。她在戲院裡逡巡了整晚上,順帶著把整出戲聽完,都沒有找到。
但此縣城隻有這麼一家戲院啊?
等到散場,她才愕然發現,淨草竟然是在戲台上唱老生!天知道她是怎麼混進戲班子的。
“怪不得我一直就覺得今天那老生唱得特彆好……”李木紫心想,“才怪!淨草,我和你不共戴天呀!”
繞過皇都,在北邊離開直隸的時候,李木紫終於把淨草管得死死的,而淨草也比較蔫了。
她已經好幾天沒有唱戲,兩眼無神,嘴裡終日念念有詞,看起來是在念經。
錢飛覺得淨草是被折磨得夠慘的,這居然都開始念經了……
但是從飄過來的隻言片語,也聽不出她念的是哪一部經,反而感覺全是人名地址,像是通訊錄本。
在大路上,淨草眼神飄忽。
路人對淨草怒喝“你瞅啥?”
淨草縮縮脖子,低下頭去。
過了一會兒,在馬車轉彎的時候,又有路人對淨草怒喝“你瞅啥?”
淨草抿抿嘴,縮縮脖子,移開了目光。
錢飛看得頗為心疼。過去一個月來淨草很不容易,現在,他決定給她發一點福利。
隻有淨草才能享受到的那種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