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正是一直跟隨獵隊的刻骨寺高僧,惠贏法師。他憑著獨自行動的靈活,以及刻骨寺功法的高機動力,搶在海東青的獵隊主力之前趕來了,想要獲取戰利品相關的第一手情報。
惠贏說“灰白府的施主,你們果真先與那錢飛打了一場?小僧來的路上聽到了轟鳴聲。難道你們已經拿獲了錢飛?”
道侯赫連子默搖搖頭“失算了。錢飛發現了我們,竟然先發製人,本侯勉強與之相持,而血紅山莊的人想要進屯子來抄他們的後路,卻中了陷阱。錢飛一行趁亂逃走了。”
這是他在賞梅時就早已想好的說辭。
惠贏沒有懷疑,隻是失望地雙手合十,口稱“苦也。”
赫連子默故意用隨意的語氣說“對了,我想要脫手一批子母券。這是屯子裡的人獻給我的。”
固然錢飛不可能拿著子母券去灰白府宗門還債,赫連子默也不可能直接把子母券作為生辰賀禮獻給小道君。他本來就已經觸了小道君的黴頭,如果再整這麼一個活兒,那真是嫌命長了。
這些子母券,價值三百萬刀或者四百萬刀,他希望立刻折現。
平時財物都是童子替他打理,畢竟道侯是仙風道骨的,不屑於直接經手刀幣靈石之類。但是,此刻的道侯卻親自從自己袖子裡掏出了一疊子母券,上麵有的沾著泥灰,有的浸了鮮血,鄭重地遞給惠贏,滿懷期盼地看著他。
惠贏把子母券接過去,一張張驗看,最後痛快地說“好!這些子母券現價三萬四千刀。小僧付給你灰錫靈石可以嗎?”
赫連子默愕然“不可能!你是不是少說了個‘百’字?”
惠贏和尚不解地說“百字?”
“這些難道不是已經搖錢搖出了三百多萬刀嗎?”
這次輪到惠贏大惑不解了,摸了摸自己的光頭,說“怎麼會?說到底它也不是能自己搖錢的,它是把一張排隊券分成了幾十份而已。排隊券的價格上漲,所以它的價格也上漲,小僧給的已經是湊過整的優惠價了。”
赫連子默急紅了臉。
活到這麼大,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宗門外的外人麵前急紅臉。
他說“可是獵戶……我是說屯子裡的人們把這些子母券相互轉賣,越賣越高,已經漲到幾百萬……”
惠贏的臉色非常難看,人中幾乎拉得有兩寸長,
“這樣吧,小僧身上隻有四萬刀,現在全都付給你,買下它們。子母券這個東西我們是認的,但是一個山溝裡的蠢人們隨意相互加價,我們怎麼能認?你就是找到本寺大雄寶殿去,找我們方丈,也沒有這個理。”
惠贏的境界實力與赫連子默相當,他不怕說實話,動起手來他也有信心不落下風。
赫連子默在風中淩亂,剛才發熱的頭腦被冷風吹過,也明白確實沒有這個道理。他隻奇怪為什麼昨夜沒有想到這一點?事到如今,他隻能痛悔地想到,自己宗門的保守傳統確實有用。
這些新玩意兒完全是害人的!
……
惠贏確認了屯子裡沒有更多的油水,也就獨自先離開了。
剛才遇到的事情,對於刻骨寺僧人來說並不陌生,蠢人合夥炒作一個東西把價格抬到莫名其妙地高,在泡沫破滅之後的表情,大抵都與那道侯一樣。
破滅的泡沫不再值得一看,惠贏在意的還是錢飛這條大魚。
“海東青怎麼還不來?”他想。
就在這時,從地麵雪裡突然冒出一個穿著黑色鳥嘴戰甲的人,掀起漫天雪花,掄起沉重而鋥亮的戰斧,正對著惠贏和尚的天靈蓋砍去!